“谢母后,儿臣保证奋力耕耘,早日收成。”叶枢笑的没心没肺。
许流深听他这满嘴骚话就想口吐芬芳,叶枢手心很热,她下意识要抽手,被狠狠捏住。
“没个正形,”皇后娘娘笑而不怒,“行了,快去给几位老太妃问个安,然后早些回去歇歇,昨夜怕是没睡多大会儿。”
许流深被捏痛了手,于是非常配合,由着叶枢拉着手,还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请母后保重凤体,儿臣告退。”
二人拉着手一转身,身后端着汤药进来的宫女避之不及,一碗药洒在地上,药碗摔得粉碎。
就在前一秒还笑得慈爱的皇后娘娘登时雷霆大怒,“哪来毛手毛脚的蠢货!来人!拖下去杖毙!”
小丫鬟跟宝莲年纪相当,吓得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铁青着脸毫不动容,想来听人求饶已经心理免疫了。
许流深偷偷在袖中拉拉叶枢的手,暗示他下人命不贱,叶枢一脸的置身事外,手上用力握了握,许流深痛的差点叫出来,知道这是在警告她,别多管闲事。
这一瞬间,许流深才意识到,刚才那顿嘘寒问暖母慈子孝的场面有多虚伪,于这平静的深宫里藏着多少惊雷。
小宫女还在哭喊,侍卫已经小跑而来,叶枢攥紧许流深的手,她仿佛脚下生根,叶枢索性把人往怀里一带,“走。”
“好!摔的好!”许流深挣开他,扬声说道。
皇后闻言看向她,眼神不似看宫女那般犀利,可头先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阿深说说,怎么个好法?”
“回母后,您看我与殿下昨日大婚,今日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出门正撞上小宫娥,把药碗摔个粉碎,岁岁平安啊,这是昭示着太子殿下的喜事冲掉父皇顽疾呢。”
她说的很巧妙,是他二人撞上小宫女,把责任揽上身,又提醒二人昨日大喜,不宜兴师问罪。
“当然这小宫女确实笨手笨脚的,若母后不愿留她,干脆把她打发到我那处,殿下刚赐了新院子,粗重活儿多着呢,儿媳心疼自己丫头,厚着脸皮跟母后讨个苦力,可好?”
皇后的面子也没落下。
叶枢手上力道松了松。
“沉香,今日看在太子与太子妃面上,哀家饶你这条狗命,就依太子妃,你去东宫伺候吧。”
小丫鬟嗓子都哭哑了,给许流深磕了几个响头,抽抽嗒嗒出去了。
出了养心殿,许流深一把甩开叶枢的手,“人爪子被你捏成鸡爪子了!”
叶枢看她撩开袖子揉手,露出一截皓白手腕很是纤细,一时不解:“看你生得也不像那么娇气,我都没用力,谁知道手这么娇嫩。”
许流深瞪他一眼,“你再用点力,就变鳏夫了。”
叶枢语滞,这人怎么骂人不走脑子,“你这不是咒自己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还从未见过。”
许流深手痛,懒得争辩,她被对家黑的时候骂得难听的多了,吵架互怼就是这样,大家各凭本事口吐芬芳,谁听进去谁输。
“没见过这回开了眼吧,我狠起来自己都骂。”
在皇后那里耽搁了太久,后面匆匆去几位太妃那里走了过场就打道回府了,回去路上二人各睡各的,一句无话。
“许流深,”下马车前,叶枢叫住了她,“今后你老实本分待在你的垚园,我可以许你富贵荣华,一世无忧。”
许流深连连摇头,“那可不行。”
叶枢脾气上来了,他这一路考虑过来,觉得这女的虽然脾气坏,嘴也欠,可心眼倒没糟糕到不可救药,这才放软身段与她划清界限,只要她本分,这太子妃位自管稳稳坐着。
她居然还不满足?
“你想怎么样?许相劳苦功高,本王才勉为其难接手这桩亲事,但你别以为本王真不敢马上一封休书叫你滚蛋。”
“你勉为其难,难道我是心甘情愿?都是工具人,谁比谁高贵啊?放心,殿下不待见我,我也没倾心于您,外人包括我爹面前,我都会配合你的表演,但你不能把我圈在那个院子里,平时得许我随时出宫。”许流深梗着脖子呛声。
什么?随时出宫?
就这?
叶枢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满自己提议,就为了出去玩儿?
“行吧,”他最终妥协道,“本王准你出宫,但戌时前回府,不得彻夜不归。”
许流深眉开眼笑:“一言为定!”
“在外面惹了事,也不许报东宫名号!”叶枢又补充道。
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许流深的心情,她高兴的原地转个圈连着行个礼,动作一气呵成,“成交!谢殿下大恩大德!”
二人在宫门口分道扬镳,许流深一路哼着小曲儿上了步辇。
倒是叶枢,嗓子眼儿像堵着什么似的,青着个脸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枢:出去玩比讨英俊潇洒器宇不凡本王的欢心还重要?
许流深: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信物
狗太子是真的不小气。
立储之后,叶枢才从这道晴天霹雳下缓过神来,接受了再不能游戏人间、得回家继承皇位的现实,一转眼,皇后娘娘又亲自大包大揽,将这桩几年前的指婚提上日程。
叶枢恨得直咬牙——果然祸不单行。
于是回头就叫同辛找了工匠,给太子妃另辟个住处,不在乎花销,无所谓规格,只要远就行。
东宫的最西边原本是有两个小宅院,安置良娣、婕妤阶位正合用,同辛忌惮太子妃恐怕没那么好敷衍,便想着合二为一改建一处,请太子定夺。
“给给给,两个打通都赐给她,就那个位置,那个位置特别好。”
“哦还有,在西边开个侧门,方便出入,如无必要,太子妃就不必绕路从正门走了。”
“什么?开偏门还要堪舆?不不不需要,皇宫那么多狗洞也没人管着……我没……我就是打个比方,就这么定了,去办吧。”
院子造好了,起名时同辛又犯了难,到底是该沿袭叫海蓝阁还是伯妮苑呢?
叶枢稍作思谋,露出一脸坏笑,“我觉得垚字甚好,就叫垚园。”
皇后娘娘得知后还特意问过为何取这么个拗口的名字,同辛早有为主子擦屁股的觉悟,提前做过功课,对答如流:“垚,意指高山,太子妃名讳取自‘静水流深’,搭在一起,高山流水,这是太子殿下在形容知音难觅,分外珍惜这段良缘呢。”
这空口套典故的本领,这信誓旦旦的演技,这指鹿为马的脸皮,叶枢发自内心觉得,同辛做他的贴身侍卫真是屈才了。
许流深一到自己的地盘,感觉浑身舒畅,宫女太监听到主子回来,呼啦啦出来跪了一地,除了太子赐的几个,早上从皇后娘娘那儿讨来的沉香也在其中,周嬷嬷领着大伙儿向许流深问安,获准起身后问太子妃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求,许流深想了想,“人有点多,我喜欢清净,这样吧,除了宝莲,沉香留下伺候,其余人可以安排到别处。”
周嬷嬷在宫里当了一辈子差,只听说过十几人伺候都嫌少的妃嫔,这嫌人多的,太子妃是头一个。
许流深也不是真的消受不起那么多人伺候,从前她自己光是生活助理就有三个,还不包含御用化妆师造型师P图师什么的。
将人往外打发无非是怕人多嘴杂,把自己故意扮丑的事捅出去罢了。
丑是一回事,欺君——哪怕是储君,那是另一回事。
周嬷嬷不敢私自定夺,便回道:“太子妃低调行事不讲排场,老奴十分敬仰,只是这人是殿下安排的,若是都退了回去,只怕殿下要么以为您不领这个情,要么以为是几个下人伺候得不妥帖,怕是得罚……”
许流深扶额,这些当主子的脑洞忒大,怎么什么事儿都能算在下人身上罚一顿呢。
“那要怎么办?人多我不自在。”
周嬷嬷颔首:“太子妃不妨说与太子殿下,老奴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那行了,我回头有空见了他再说吧。”许流深说罢,回去换身衣服,脸都没敢洗,又叫宝莲通知车夫她晚些时候要出门。
许流深挑了身青碧色衣衫,边换边想,你既然暗戳戳的内涵我“水来土掩”,那就别怪姑奶奶翻脸不是人,去裁各种绿色的料子回来,每天不重样儿的绿到你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