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小女孩睁大了眼睛,“真的灵验了吗?”
“当然。这不是都卖掉了吗。”许流深说得信誓旦旦,小鹦鹉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小脑瓜又一时想不明白。
许流深把剩下的莲花灯全都点亮,逐一放入水中。
弯弯折折的一排烛光顺流而下,缓缓融汇入大部队结成一片,将冬日暗寒的江面映照得温暖柔和,最终又随波散落开去,变成星星点点辨认不清的小小光斑。
就还……挺美好的。
“姐姐,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许流深什么愿望也没许,如果世间一切问题只是放灯许愿就实现的话,神明未免太好脾气了。
港片里警察拜关二爷,古惑仔也拜关二爷,关二爷帮谁啊?
“我吗?说真的嗷,我想有个手机。”许流深托着腮自言自语,这时候的常规操作应该拍照修图发博三连倒是真的。
可惜了如此良辰美景,没法走一波热搜。
“手……鸡?那是什么啊姐姐?”小鹦鹉好奇问。
“啊,没什么哈哈,”许流深岔开话题,“小鹦鹉,我可以给你的姐姐们找个稳定的活计做,你回去跟姐姐们商量一下,愿意的话,等你娘病好了,就去这条街东面的苏氏绸缎庄叫人给我传个话。”
“这个银锭子,是姐姐买你的灯钱,偷偷藏好别叫人看见,拿去给你娘找个好点的大夫治病,不够的话,也可以到绸缎庄,找掌柜的拿。”
不等小鹦鹉推拒,许流深直接避着人把银子塞进她的夹袄暗兜里。
小鹦鹉激动的不行,又不敢大声谢,小嘴一撇,将要哭出来。
许流深最怕人哭,赶紧抱抱小丫头哄两句,拉起小手往人群外走。
江上风凛,许流深一手拉着小鹦鹉,一手抱着手臂搓了搓,在一众嘈杂纷乱的人群中,突然自汗味、酒气、胭脂香粉的混合气味中嗅到一丝清浅宜人的白茶香,她不禁闻香顿足,抬头张望。
——正对上人群中一个出挑惹眼的锦衣男子。
男子长身玉立,身型瘦削但胜在英挺,虽然戴了半扇黑色面具搞得蝙蝠侠似的,仍可看出轮廓标致硬朗,薄唇勾人,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一样。
唯一败笔就是通身金丝满绣,富贵但丑,许流深啧啧两声,这衣裳一加身,气质立马就不清隽了,感觉就好比本是有颜有腰有腿的大帅比,非要戴二斤大金链子夹个包,屁股后头颠颠儿跟个小弟,只差逢人问一句“哥,来颗华子?”
你们古人可能不是很明白,什么叫镶金牙的爱咧嘴,戴金表的爱拍腿。
许流深的脑内小剧场把人从头到脚扫描编排了一通,脚下也不过是与这帅憨憨刚刚擦身而过。
身边小孩子举着冷焰火跑来转去,那一丝白茶香早被缭绕的□□味撞散。穿过人群,许流深凝神拉着小鹦鹉看着脚下路,无暇分神看别处。
“姐姐,刚刚那个戴黑色面具的叔叔好帅。”走出人群中央,小鹦鹉拉拉许流深的手。
“轮廓还行,衣品堪忧。”许流深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不是,你这么点儿的小人儿,知道什么帅不帅的。”
“我虽然人小,平日里在街头巷尾见的人也不少,那叔叔真的好看,而且很有钱。”小鹦鹉不服气。
“嗨呦,那见多识广的小人儿难道看不出人家年纪也没多大?没有法令纹木偶纹,露出来的下半脸肤质细腻紧绷,哪来的叔叔,明明是哥哥。”
小丫头又被许流深给问住了,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涨得通红。
“算算算,不欺负小孩儿了,管他是叔叔还是哥哥,姐姐我下月就成亲了,无福消受喽。”走到巷口,许流深摘下面具递给小鹦鹉,“喏,这个给你玩。”
小鹦鹉一抬头,看见明媚动人的一张脸正对着自己笑,小嘴张张合合半天才说出话来,“姐姐……你好漂亮啊……”
“谢谢!眼光超棒的小可爱,记得我跟你说的哦。”许流深眨眨眼,指了指东面。
“嗯,记下了,苏氏绸缎庄。”小鹦鹉对着许流深挥手道别。
等小鹦鹉拐去了明亮的大路,许流深才朝着小巷深处招招手,叫来了车夫。
话分两头,叶枢主仆二人也上了自家马车,朝合欢楼方向疾驰。
叶枢摘了面具丢一边,斜睨了同辛一眼,靠坐着闭目养神。
同辛尴尬挠挠头,都快在头上抠出个地宫了:“这、这怎么戴了这么个密不透风的面具呢……”
适才那姑娘一回身站起来,他都傻了,人别家姑娘挑个小巧秀丽的面具做装饰,至多挡住额头眼周,眉眼鼻口这些一般都不遮挡的,方显姣好五官。哪有她这样,密密匝匝戴个大头娃娃面具,连眼睛都只留两个小黑洞的?!
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抢钱庄嗷!
主子不吭声,同辛硬着头皮没话找话:“虽然看不到容貌,但那姑娘人不错,把小丫头的灯都买了,这相由心生应该也不会太挫,爷您说说,同样是灼灼芳华的姑娘,有人对小孩子热心善良,还有人能堂而皇之的抢了小乞丐的包子丢掉……”
没错儿说的就是您那待过门的恶毒事儿妈太子妃。
叶枢当然知道这捧一踩一说的是谁,不免又烦躁起来:“能不能别提那块料来恶心我?”
同辛卑微的闭上嘴。
叶枢睁开眼:“错过就过了,一个背影不错的平民女子而已,以后不要再提了。”
一提,他准又想到这一连串的破事儿,被册立和指婚支配的怒火就一冲三丈高。
“是是是,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局势平稳之后,身边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还是正事要紧……”同辛宽慰道。
叶枢的马车一出现在合欢楼后门,就有人悄无声息的打开门,叶枢和同辛跳下马车,两个身影一闪而入,车夫将停未停,又赶着车走了。
这合欢楼明面上并不是烟花之地,而是酒楼,只不过通宵营业,越入夜越热闹。三楼是贵客才能进入的厢房,还有歌舞伎作陪,时常一片莺莺燕燕笑闹不停,传出些惹人遐想的异常响动。
而其中最好的一间,在叶枢还是九王爷时就花了大价钱长期包下。据传言,只要叶枢来了,那房里女子的娇声就不曾停下,一传十十传百,九王爷叶枢的丰功伟绩就这么传遍了京城,也坐实了合欢楼“不是窑子,胜似窑子”、“背后主子权深莫测”的江湖地位。
二人一进正厅,立马有窈窕佳人上前带路,直上了二楼人少处才声如莺啼的嗔了句“殿下可有日子没来了!”
同辛表情冷漠:“小点儿声,现在主子身份不同往日了,哪能见天儿往这儿跑?”
叶枢斥了句:“别把人姑娘吓着了。”
转而又对着姑娘轻浮笑起来:“今日上元节宫宴,皇后娘娘亲自主持,我都早早撇下一众皇亲国戚和臣工来了,还不是惦记你们这一个个的?”
“那太子殿下,今晚要哪个作陪呢?”媚态百生的姑娘问。
“就红绣吧。”叶枢不假思索,“我这么专一的人。”
“切!每次都找她。”将人带到三楼,姑娘娇嗔着走开了,没什么悬念。
红绣已经等在房间里,叶枢进去后,同辛从外面关上门,就在门口守着,送吃送喝的一概拦下,他查验后再亲自送入房中。
“殿下。”红绣盈盈行礼。
叶枢点点头,径自在茶台边坐下,两杯上好的肉桂飘着茶香。
红绣既不上前侍奉,也没再多说什么,像是熟稔得很,悠哉坐回里间看她的话本,不时咯咯娇笑两声。
茶还没凉,只听梁上轻轻窸窣一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后。叶枢笑了,偏头朝着里间说道,
“可以了,叫你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叶枢:谢谢亲妈早早给我平反~
作者:不然写一个真逛窑子的男主,我会扑到我亲妈都不认识的吧?(卑微脸)
☆、赌约
银月当空照星河,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通透夜色了。
节日里放宽宵禁,热闹要持久一些,但临近子时,街上的车水马龙渐次稀疏,燕雀归巢,城中缓缓沉静下来,只剩偶尔声声辨不清明的娇嗔,低吟着引人遐想联翩。
合欢楼里。
天字一号客室的动静总算歇了,屋外人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传递着钦羡、佩服、赞叹等等复杂情绪,信息量十分庞大,但化繁为简也不过就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