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去恭喜二皇子。”两人口嗨完,笑着朝大殿方向走去。
许流深背后发凉,脚步都挪不动。
她还以为,和亲已经是最不幸的了。
另一边,宫宴几近尾声,同辛找到她时舒了口气,“吓死属下了,殿下见您突然离开,后面一直沉着脸。”
“没事,先回去再说。”许流深心事重重的,“你过来时见到高丽皇子的随从了吗?”
同辛一愣,“见到了,还对我行了礼,这高丽民风淳朴,真是很有礼貌。”
她眉心直抽抽,不予置评。
勉强维持着笑容与叶枢一起离席,回到东宫。
“我有话跟你说。”许流深留他。
“我知道。”他二话不说从马车上下来,跟她去了垚园。
“……原话就是这些,阿枢,千万千万不能让叶眉去和亲,这一去,她就算路上撑过去了,到了高丽也是任人摆布的命运,此去甚远,到时候就算高丽是藩属国又如何,报个病逝,我们也出兵无理啊!”
“我也确实没想到母后会主动提出来,”他皱眉,“原想她对二皇姐,还是要疼宠些的。”
许流深气急败坏,“为了七王爷,就推女儿去和亲,她疯了吧!”
“你别急,别急,阿深。”他握住她的手,沉思半刻抬头,“此事重大,先容我想想,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许流深咬着下唇送他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下匆匆脚步回头,晦暗不明的问了句,“对了,阿深,你……怎么听得懂朝鲜话?”
她正忧心叶眉,一时绷不住,露了心虚。
“好,我知道了,不能讲,对不对?”他垂眼的时候像只乖顺无害的大狗,抚上她的脸定神看了看,
“夜里风大,回去吧。”
…
“眉儿,母亲是为了你好。”
叶眉站在她的烟柳绿苑门口,回想起母后在她临别时说的这句话,止不住的恶寒窜上心头,她冷得拢了拢披风。
那封请愿书她早在听说要有使臣来访时就写好了,前两天递到了叶枢那里,被他驳了回来,叫她不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今日竟是叫自己的母后摆了一道。
母后用意无非是老七,她不用问也想得明白。
原本举棋不定的心思,被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下来。
老七和老九都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事实上,叶枢的性子与她更合的来,小的时候对哥哥弟弟们争皇位的概念还太模糊,也倒没因亲生不亲生而分出个远近。
母后对她一直要比对老七好,好很多。她得太傅一句夸赞,母后重重的赏,能乐上好几天,而老七哪怕考了第一,她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一句“还可以,下回不许落后”,她替老七抱不平时,母后总是说,“老七是男儿,自然要比对你的要求高,慈母多败儿,懂么?”
如今这整整调了个个儿。
老九舍不得叫她去高丽受苦,冷着脸叫她别有那念头,而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倒是一手促成了这和亲。
多荒诞可笑。
去就去吧,能远离这些乌糟事也是不错的。
毕竟现在除了阿深,这偌大繁华的京城,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叶眉又将披风拢紧了些,回身进了绿苑大门。
丫鬟迎她回房,伺候更衣便出去准备洗漱工具,门一关,墙边一道黑影无声落下,叶眉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抵在门后。
对上一双冒着寒光的鹰眼,她倏然睁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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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旨
“咦?怎的锁门了?”
“公主您没事吧?”
丫鬟脆亮的声音响在门后。
叶眉心跳如擂鼓,奈何全身被箍住,她摇摇头,示意那人松手。
“我没事,要睡了,你下去吧。”
丫鬟疑惑不解,但听到了主子声音,料想不会有什么大事,登登走远了。
屏气凝神听得外面没了响动,叶眉眼尾一掀,“私闯公主闺房,你有几个脑袋。”
说着抬手去推,谁料腰被牢牢掐住,动弹不得。
“岑西平!”她瞪着眼前的男人,恨得咬牙。
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下,“这样才对。”
这样才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你瘦了。”他手上捏了捏,拧了下眉心,干巴巴的说了两句。
知道她前段时间消瘦许多,直到当下把人拦在了身前近距离打量,他才觉得憋闷的喘不上气来。
从前圆润的脸颊瘦得近乎脱相,下巴尖尖一点,领口可见白皙的肌肤与突兀的锁骨,手上的细腰好像用点力就能折断似的脆弱。
他喉头一涩,重复了一遍,“你瘦了。”
“干你何事?”叶眉别开头推他,连着锁骨上一层白而薄的皮肤扯了扯,冷哼一声,“你说我有病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
“滚开。”她低声斥责。
岑西平干咽了一下,手上一点没放松,垂目凝视着她,眼里有浓重的情绪快要喷薄而出,“为什么要去和亲?”
叶眉一边去掰他的手指,一边无波无澜道,“我是唯一一个适龄的公主。”
“狗屁!要和亲随便封几个公主不行?偏得是你这嫡长公主?给他高丽脸了!”岑西平手上不自觉的用力,一双修长的手几乎要合握住那纤腰。
“跟你有关系吗?”她轻嗤一声,“怎么?平西王是自作多情,觉得我为了你才选择远走高飞?”
“你未免太盲目自信了。”她用指甲狠狠抠住他的手,岑西平一吃痛,手上松了松,叶眉就势推开他闪身出来。
岑西平再要上前,叶眉下意识往后躲了两步,这闪避的样子叫他心里一抽,不忍再往前半步。
她何时开始,将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了?
叶眉整了整衣服,侧过身去,“我是瞧上了那高丽二皇子,不行么?”
“不可能。”岑西平浓眉一拧。
她竟娇俏的笑了,像是从前时常对他展露的那样,又好像掺了些别的。
“怎么不可能?二皇子沈吉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脾气性格都好,生得人高马大模样也不错,与这样的人一辈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安安分分做个高丽王后,不好么?”
岑西平轻笑了下,“怎么可能?不过是今日一见,你别对我说这气话。”
叶眉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了一声,“不过是今日一见,确实。”
“我看上你时,也不过就是那日一见。”
岑西平怔在原地。
是啊,自那日太子给他设宴接风,她不是就瞧上他了吗。
也是自那日,他就再没给过她一个好脸,甚至也像她避之不及那样时时躲闪着她吗。
“所以,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劲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叶眉自嘲的笑笑,“现在对那二皇子一见钟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岑西平一阵后脑发麻,他深呼吸一下,努力温和的开口,“现在几方势力都在争取邻国和藩邦的支持,你不会不知道这时候去和亲代表着什么,一旦失去了你母后的势力,你对高丽来说成了弃子,你……”
“这都与你无关,”她不耐烦的打断,“我要做什么,我为什么做,我以后会怎样,我的一切一切,都与你无关。”
“如果平西王无礼夜闯我的闺房就是要问这个,那你得到答案了,可以滚了。”叶眉走到门边,“我看在老九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今晚的事,今后山长水远,不必再见。”
不必再见……
岑西平记得今晚酒喝了不少,但似乎后知后觉的到现在才觉得嗓子眼辣的火烧一般。
他缓缓挪步到门边,在她面前站定,闭了闭眼,微弯下腰凑近她,用从未有过的深情眼光直视着她,声音嘶哑,
“别去,我娶你。”
被皇后利用也好,与她的母亲和弟弟为敌也好,
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她去和亲更糟了。
他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偶尔得到他哪怕一丁点的敷衍,都会笑开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