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扣子的手停住,孟季凡愣了半晌,然后稀拉地拍了拍掌,鄙夷地评价了句口才不错。
“所以呢,你脱还是不脱?”很明显,他才不会因为顾何这几句话改变心意。
“叫我们给你脱的话,”他转头对着马仔们哑笑两声,然后把烟抿断,“就不是脱,是撕了。”
说罢他就拽住顾何一边衬衫,凶狠地往下一拽。
几枚扣子应声崩裂,女孩衬衫被扯下来一半,小半面香肩露出来,肉色内衣带子就招摇地挂在肩上。
黄毛吞了口口水,说了句艹。
“又或者,”他戏谑地看似宽和道,“你跟我说说,沈澈床上功力如何?我真的很好奇,沈澈究竟能不能满足你这只欲求不满的鸡。”他猥琐地上下打量她,用手弹了一下她锁骨,“你在他身下是怎么发骚怎么叫的,学两声给爷听听?”
顾何两只手死死捂住胸,绝望地望着那双眼睛,她知道孟季凡已经不再是那个她随便威胁几句话就能被吓到的人了,她没法跟一个一无所有的歹徒谈条件,只能放手一搏。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张面孔,如果我长得像我父亲而不是她,你还会恨我吗?”
“我说了,没有如果的事情。”孟季凡不耐烦了。
“有的。”顾何清脆地回答,“给我把刀。”她请求道。
马仔们有些紧张。“给她。”孟季凡下令,一把水果刀就扔到顾何膝前。
“如果我脸上有一道夺目的疤,你是不是就不会只注意到我的眼睛了,你是不是……就能放过沈澈了?”顾何就睁着那双过分美丽的杏仁眸子直勾勾盯着孟季凡,她想保留自己的清白和尊严,即使这代价过分惨烈,她也想保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和,最珍惜的人。
孟季凡猛吸了口烟。
顾何这个问句问得可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他一步步试探到现在,她好像全然不知道沈澈什么来头似的。
外公退休前做过军分区政委、舅舅在整个粤商圈都有名号、叔叔在省城拥有0号机关信箱……要不是知道沈澈说一不二的性格,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沈澈一根手指的。
但就因为这样,那天他打起沈澈来才越凶。沈澈亲口说了绝不还手,他就放了心。沈澈越完美越不好惹,他抡在他身上的拳头就越重。那种奇异的满足感,比他抽在顾何脸上的每一道耳光都要爽得多。
孟季凡微眯起眼睛,俯下身子亲自把地上的刀捡起来,塞到顾何手里。
“行,那你就照做吧。”
她不就是靠着这张妖艳贱货的脸勾引沈澈的吗,他就不信她有这个胆量毁掉她全身上下这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
这把刀子是开过尖刃的,并且应该是刚刚才磨过。顾何把刀放在脸颊上,只觉得连刀背都冷得吓人。她不想做太多思考,把刀尖对在自己右脸颧骨附近,稍稍使力,在脸上一划就是一道口子。
水果摊,水蜜桃被摊贩用水果刀利落剌开,露出新鲜的红色果肉,桃皮微微翻起蜷缩来,流下鲜美可口的汁水来……
刀子划开脸颊的那瞬间,她没感受到疼,是鲜血一滴滴滴在泥土地上,她才发现刀上已经见了红。
孟季凡呆住,站在原地没反应。顾何以为他是嫌她划得轻了,正准备下力气再划一道下去,男生用脚踢了她的手,刀子就从她手中飞到地上。
他捡起那把带血带土的刀子,用刀背抵住她下巴:“说你不要脸你还真连脸都不要了?”
刀背从下巴滑到太阳穴,他目光终于不再注视着那双眼,而是端详起淌血的伤口来。
“划得轻了。”他浅笑。
“把刀给我,我还可以再划。”顾何镇定得很。
刀背顿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然后就听一声淫.荡的轻响。
皮筋抽打皮肤的声音,是孟季凡用手掸了一下顾何的内衣带子。
顾何低头闭眼,她甚至都没再护着自己的胸,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静谧下,她只能感觉到血痕流到了锁骨。
“你不反抗就没意思了啊。”孟季凡恹恹的,嘴里咬着烟,拿刀子割下了一边的带子。
那条血道还在继续向下流,痒得紧,顾何拿手擦了一下。
“随你吧。”
“要你跟我说个‘对不起’,就这么难?”没了先前的狠戾与猥琐,孟季凡语气低低的,甚至带了些自嘲和悲凉。
“我不是何秋萍,也不是你。”顾何抬头微笑,随后目光投向马仔们,百无聊赖地催促,“你们要做就抓紧,我冷得很。”
黄毛听了就想扑过来,孟季凡抬起小臂。
没人敢动了。
“同样的话,沈澈被打的时候也说过。”孟季凡又点燃了一只万宝路,烟灰就掸在顾何伤口上,“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去年冬天,他为了你把我几个弟兄都打进了医院,是吧黄毛。”
黄毛附和:“碳仔腿断了,足足躺了三个月。”
“你说……什么?”听到这一句,顾何抬起头来,她顾不得脸上的痛,眼里的光死灰复燃,“去年冬天?”
见她如此,孟季凡这才满意地又抽上了一口:“寒假。”
他们分开的那个寒假!
“你去找的他?”顾何像是被电击似的呆滞,只能缓缓问出这样一个句子。
孟季凡笑了,刻意咳嗽了几声:“他来找的我。”
去年寒假他办好转学手续之后就一直窝在网吧成宿成宿的打游戏,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刚刚登上游戏界面,主机电源线就被人拔了。
“艹!”他大骂了一声,仰头就看见沈澈那张冷酷的脸,随即声线弱下去,“你他妈有病?”
沈澈一把就抓着他领子把他从座位里捞起来,接着一脚跺翻椅子。
“动老子的女人,你他妈想死?”
……
孟季凡看着眼前的顾何回想起那幕,嘴上浮现一抹笑意:“男人是不是都有救风尘的情结啊,我早就告诉过沈澈你不干净脏得很,他偏不听,一意护着你,结果呢?”他刻意顿顿,“每个不听我劝的人最后下场都很惨呐。”
“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招惹别人,沈澈不是被人叫澈神吗?韶高校草、物理天才,为了你打人、被人打。他大好的前途,就被你全毁了。”孟季凡又开始玩打火机,盯着女孩右臂上那一圈老旧烫伤,“顾何,你说说看你是不是灾星呢……”
说着说着声音就莫名小起来。
顾何哭了。
那泪是无声且连续的,源源不断地从女孩眼睑垂下来,混着她脸上的血,变成诡异又绚烂的粉红色,滴在菜市场松软的泥土地上。
被他骂、被他打、被他侮辱、甚至是处于被强.暴的边缘,她永远都是那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样子,孟季凡想不明白,怎么就才刚说了几句话,她就哭成这样了。
明明他折磨她霸凌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她向自己求饶,现在她真这样,他反倒一点胜利者的乐趣都感受不到了。
他蹲了下来,第一反应居然是掏兜,想找出点餐巾纸来,然而摸出来的却只是打火机,那支在她身上灼伤过几个来回的zippo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光明灭跳动,最终熄灭。
即使他一直不肯承认,他也始终知道,顾何不是他的镜像,他连做她脚下的影子都不配。
把手边女孩的毛衣外套都一股脑甩到她身上,孟季凡站起身准备离开。
黄毛不解:“凡哥,这就走了?”他看了一眼角落那女孩,活像在看一张春.宫图,“不玩了?”
“带套了吗你就玩?”孟季凡一脚把那沙发踢翻,“你玩这种残花败柳的窑子货色也不怕得艾滋病?”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只剩下一句带着薄荷味儿的话语穿越烟雾传来——
“南部战区106医院,你去看看他死了没吧。”
☆、Chapter 40
Chapter 40
公交车停在海滨南路特1号,顾何裹着外套下了车。她没有敢回去找父亲,而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就直接从菜市场来到了这里。
她的生物或者医理常识实在很匮乏,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个科室哪个病房才能见到他。春节前夕的医院再没有了往日的熙熙攘攘,顾何刚走进大门口,就有个护士惊呼了一句天呐,把她带进了急诊室。
“小妹妹啊,你这脸是怎么弄的,这年还没过呢你就直接挂彩了!”小护士年纪只比顾何大一点,此时正在用酒精棉签帮她清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