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贵嫁(589)

到时候楚庭川坐镇杭州,不怕邹总督铤而走险。

付清脸上的震惊不加遮掩的显露了出来,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这个外孙女。

她不仅跟她的娘亲不一样不是菟丝花,还是一株带刺的玫瑰,灿烂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同时又知道绝不可随意攀折。

不过这震惊也只是片刻,他很快便自豪的笑了出来。

有这样的后辈,不管怎么样都是令人欢喜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很是开怀:“果然什么都被你算计在内了,你这样处置实在不能再妥帖的了。”

他说着,又把自己还没弄明白的一些小细节都跟朱元再次对了一遍,最后终于把整件事给串联了起来,就不由得沉思了片刻问朱元:“那元元,对于这门亲事,你有什么看法?若是你的猜测没错,你的舅舅和表哥现在就应该是在邹家人的手掌之中,他们想要他们死,只怕他们就活不过来,我们虽然已经得知了他们的阴谋,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又能怎么办?”

“外公不必太担心了。”朱元很坦然的望着他:“来浙江之前,我就已经去求过王太傅了,江西巡抚是王太傅的门生,有他在,不说别的,至少舅舅侯和表哥的性命应当是能保住的,而且我也托了江西巡按李名觉帮忙,他们暂时应当不会出事。”

如果出了事,李名觉早就已经快马让人送信来了。

付清看向朱元的眼神更加深邃而复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问朱元:“邹家如此做,除了等殿下来查明贪腐案,我们也应当还要想其他的办法。”

贪腐案这种事每年都要发生不知道多少,而真正会死于这罪名上头的大臣其实很少。

像是前朝的首辅,他们家的几个儿子大肆吞并土地,甚至把主意动到了一些宗室的头上,闹的民怨沸腾,可最后也只是免了首辅的官,让他回家养老去罢了。

朝廷对于封疆大吏的处置,向来都是慎之又慎的。

不会轻易动用重典。

朱元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点了点头:“所以,在殿下查明贪腐案之前,我还准备了其他的礼物慢慢的送给邹家。”

在京城的时候埋下的那些线,现在都是该动起来的时候了。

邹家会想着从太华开始,一点一点把她击溃,她自然也知道钝刀子磨人的道理。

付清看着朱元缓缓的在桌上写了个字,眼睛就慢慢的亮了起来。

正在此时,外头报说是表少爷来了,付清便回过神来,急忙道:“快请进来!”

对于唯一的外孙,他当然是很重视的,之前一直都在商议事情没能见到,现在稍微放松,他便迫不及待的叫人将朱景先带进来,打眼一看,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

朱景先虽然文质彬彬,但是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那一味死读书的年轻人,眼神也很有活气,付清打量了他一遍,等他行了礼站起来,就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跟你姐姐都很好,都很好!”

朱景先回头去看姐姐,正好对上朱元带笑的眼睛,不由得也笑了。

他是怕外祖父也是跟舅母一样的态度,所以一回来便赶来了,现在见到外祖父,他顿时就放下了心。

而此刻的邹夫人却不能放心,她在弟弟的房间外来回焦急的踱步,等到里头传来哐啷的砸东西的声响,就不由得吓了一跳,怔怔的看向房门,很快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带着背着药箱的童子出来的大夫表情为难的走到邹夫人跟前,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夫人,此等事情,实在是非人力所能及了,还请夫人早做准备罢。”

邹夫人顿时有些支撑不住,险些快要晕厥过去,好容易扶住了身边嬷嬷的手才站稳了,脸色惨白的看了紧闭的屋子一眼,才颓然朝着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告退,而后便迟疑了半响举步到了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里头半响没有声音,邹夫人忍不住有些急促的伸手再次敲门,就听见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滚!你们都给我滚!”

第824章 图穷

从前的何文勋风光不已,踌躇满志,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哪怕是对着最令人头痛的敌人,他的脸上也什么都不会显现出来的。

因为这个,家中人人都引以为奇,祖父称赞他‘喜怒不形于色,乃成大事者’,而事实上何文勋也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很多时候,连邹夫人这个当姐姐的都不甚看得透自己这个弟弟的喜怒。

可现在,这个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的青年人忽然变成了这幅模样,邹夫人心痛不已,她隔着门拍了几下,话说的又急又快:“阿勋!没什么事过不去的,你快开门,姐姐有话要跟你说!”

可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屋子里头静默了一瞬,随即响起的便是重物轰然倒地的巨大声响,何文勋在里面几乎用尽了全力在嘶吼:“滚!都给我滚!”

他的声音已经不是从前浑厚的那种男子特有的声音了,而是变得尖细起来,好似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这个发现更叫邹夫人崩溃,她双手掩面,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姐弟俩一个在里面哭,一个在外面哭,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出了这样的事,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就跟遭到了灭顶之灾没什么区别,能哭出来都算是好的。

底下的下人们都跟着急的团团转,可这姐弟俩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没人敢上前触霉头,正紧张不安,远处便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邹夫人底下的一个管事媳妇儿颤抖着声音禀报说:“太太!家里来人了!”

邹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中,她呜咽了一声咽下了哭声,急急地擦了眼泪就开始往外走:“是谁来了?”

一出事邹夫人就已经差人回家报信去了,眼下也已经过了半个月,江西那边的人只怕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也可见家里人是着急到了什么程度。

邹夫人心里不安又忐忑,装着一肚子的心事,觉得脚步简直沉重得迈不动,好容易才坚持着到了前头花厅,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刚刚才止住的哭泣便顿时又忍不住了。

她疾步奔到父亲身边,眼眶红红的看着父亲欲言又止。

何老尚书却没功夫再关注女儿的心情了,他一见到了女儿,便皱起眉头道:“唤至不在府中,你带我去看看阿勋。”

唤至是邹总督的字,何老尚书向来是这么称呼这个女婿的,邹夫人这回却听出些不同之处来,想起父亲老来得子,是如何宝贝何文勋这个宝贝儿子,她连声音都又开始发颤了,睫毛低垂,半响才嘶哑着声音应了一声是。

何老尚书已经须发皆白,迈的步伐之快却甚至超越了自己这个女儿,邹夫人要小跑着才能追得上父亲,却根本不敢多说半个字,穿过了花园,带着父亲到了弟弟住的地方,才迟疑着停了下来。

她惴惴不安,难以再往前走,带着哭腔告诉何老尚书:“父亲,阿勋现在谁的话也不肯听,他姐夫来了许多次,也被他给轰走了,我……”

何老尚书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五岁,他扬手止住女儿的哭泣和诉苦,摇了摇头沉声道:“别说这么多了,我去看看他。”

邹夫人看得出来他已经完全没了耐心,深吸了一口气领着他进了屋子,便听见里面传来叮铃哐啷的摔砸东西的声音。

这是何文勋又在摔东西了,最近家里的摆设只怕都去了一半。

邹夫人心里发愁嘴里发苦,急忙抬起裙角上了台阶,立在廊下敲门:“阿勋,阿勋,父亲来了!”

何老尚书已经如此年老了,却还是听见儿子出事便不远千里的赶来,这一路只怕是吃不好睡不着,现在看着都还是风尘仆仆的。

可屋子里也不过就是静了片刻,何文旭尖锐而痛苦的叫声便从里头传出来:“滚!都滚!我现在是个废人了,我是个废人了!宗族还要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当我死了!当我死了!”

不必亲眼看见,邹夫人也能想象到弟弟的崩溃和如今的表情,她心里又疼又酸,想到父母亲千辛万苦的盼着生下了他,这么多年如珍似宝的把他养大,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眼里的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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