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也终于生了儿子,并且一落地就被老国公取了名儿上了族谱,她就又觉得妹妹哪哪儿都不如自己,真是可怜,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时常给妹妹送去一些旧的衣裳首饰,想让她充充门面。
可是对妹妹她们这么好,范开业却一点儿也没良心。
竟然还上书参奏英国公纵容底下卫所指挥官们贪污,屯田。
从那之后,虽然范开业后来辞官了,但是两家关系一直都是淡淡的。
现在再提起来,徐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你这个姨父穷酸惯了,当官也当不出去,只是凭着愤世嫉俗在读书人里头很有些声望地位罢了,现在朱元虽然是成了县主,可是名声不好,不少人说她德不配位,阻止这件事的人多了去了,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册封的旨意才一直没下来,你姨父可不就是最好的促成这件事的人了么?”
徐兆海便恍然大悟,随即就又忍不住有些犯愁:“五皇子真是软硬不吃,咱们家虽然一开始是跟盛家走得近,支持的是四皇子,可那时候谁站在他这个落魄皇子跟前儿啊?那时候中宫都被挤得没地方站了,眼看着就要被废,恭妃一点儿不受宠,圣上看着她就烦,为了四皇子,硬是连序齿都故意让两兄弟掉了个个儿……”
怎么楚庭川救是跟英国公府生疏起来了呢?
他们英国公府还怎么都讨好不了这位主儿了是吧?
看这情形,以后要是五皇子上位,英国公府处境堪忧啊!
徐老太太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冷哼了一声,面不改色的弹了弹自己的衣袖:“到底是年轻,总是觉得这世上的事非黑即白,又自持现在是圣上跟前最重且嫡长的皇子了,兄弟当中都一个封王的,当然就忍不住尾巴翘起来了,没事……”
她低下头笑了一声:“年轻人不懂事,过一阵儿就好了。”
徐兆海听出母亲话里有话,迟疑着问她:“娘的意思是?”
“五皇子是恭妃的儿子,他虽然叫中宫母后,可是难道就真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徐老太太到此刻方才真正露出些意思:“恭妃是宫女,宫女也有亲人……”
想跟卫皇后彻底靠拢,还想借着卫皇后将承恩侯府绑在自己身上,这世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儿?
英国公府送上去的助力既然不要,那就让五皇子摔个跟头。
人总是要真正摔了跟头,才会懂得走路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道理。
徐兆海立即便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忍不住拍手笑起来:“妙!绝妙!恭妃家里能让女儿去小选当宫女,怎么也不会是个富足的人家,上不得台面的母族,那也是母族啊。到时候他们找上门来,恭妃难道还能不认娘家人?恭妃认了,那五皇子要认还是不要认?如果都要认,那跟卫家算什么?中宫的气量向来不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宠妃就跟圣上闹的眼红脖子粗的……”
而且也能再次提醒嘉平帝,五皇子是被什么不堪的身份的人生出来的。
真是妙计!
徐兆海赞叹了一番,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了:“可是恭妃的身世从哪儿去找……”
宫女从小被选进宫,年深日久的,只怕自己都忘记了家在何处了。
徐老太太仍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她哼了一声:“这事儿就不必你操心了,你就好好的将自己的差事办好,还有那账册的事儿,到底有谱了没有?早些找到,也早些了却一桩心事,没了顾忌,家里行事才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正要跟娘您禀报。”徐兆海便表情很是凝重的说:“那账册,恐怕是跟朱元有些干系。”
什么?!
徐老太太这回是真的露出了惊诧,可是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她就很快的明白了过来-----兴平王妃跟朱元的关系极好。
据说是因为朱元替兴平王妃治好了女儿暖暖,所以兴平王妃对朱元非常亲近,时常邀约她上门做客。
兴平王收起了账册,虽然跟王妃关系不好,但是事出突然,他出事之前是谁都没想到的,他来不来的及转移走账册呢?
如果来不及,那账册不管是在他的书房密室,还是在别院,最有资格做主的,会是谁?
慎太王妃也死了,剩下的当然只有一个兴平王妃了。
徐老太太问徐兆海:“你有几分把握?”
徐兆海并没有卖关子,径直跟徐老太太交了底:“娘,这件事儿八九不离十,儿子冷眼看着,陆家的暗桩盯着的也是朱元,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苍蝇盯着肉似地盯着她。”
徐老太太当机立断:“明儿趁着朱元来做客,先试探试探……”
第599章 长处
徐家的春风宴跟永昌公主府上的荷花宴都是京城贵妇圈中人人争相想去赴宴的盛会之一,也是因为这两家的身份地位都高贵,请的客人也要么就是累世清流,要么就是勋贵皇亲,所以成了京中贵夫人挑选媳妇儿或是女婿的好场所。
今年也同样不例外。
上巳节这一天京城原本有赠柳的习俗,虽然这些公府侯府的子弟千金们不能跟外头的平头百姓们一样,看哪个女孩儿顺眼就直接上去送一节柳枝,可是一旦有了合适的对象,赠送女孩子们一节柳枝也成了惯例了。
反正都是习俗,就算是最后不成,这也并没什么。
早早的,世子夫人便在议事厅里见了今天管事的婆子们,让各人领了差事下去办差,这才有了空吃了早点。
才用完了早饭,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姑奶奶回来了。
听见是小姑子来了,世子夫人挑了挑眉,等到人来了,便上前亲热的拉了钱二夫人的手微笑起来:“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娘念叨你好些天了,说阿嵘回来了,你也不晓得让她过来看看外祖母,她想的慌!”
钱嵘如今成了六公主的伴读,跟六公主关系算好,这回出宫,还接了赏赐,三月三上巳节宫中也有礼物赐下来,可谓是春风得意。
连带着钱二夫人也满脸的笑意,见嫂子这么说,便笑着道:“嫂嫂说这话就是冤枉我了,实在是前些天家中的姑奶奶回来了,久别重逢,老太太开心的很,拘着阿嵘陪着,所以才没能回家来,这不一有时间,立即便回来了。”
世子夫人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她笑着摇头,见钱嵘微笑着朝自己行礼,面色便忍不住微微有了一点变化------去过宫中当伴读的人果然就是不同了,如今钱嵘这模样,简直跟从前浮躁的样子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了。
如果没有之前跟朱元结仇的事,女儿还能进宫去陪圣上最宠爱的静安公主。
而静安公主如果不是跟朱元不对付去祈福了,女儿也不必这么不尴不尬的在家里等着,反而让次一等的表妹争了先。
世子夫人脸上的笑意不着痕迹的淡了淡。
钱嵘倒是并没有在意舅母的态度,毕竟舅母待她一直也就那样淡淡的,并没有特别亲近,她反而更加关心旁的,进了外祖母的院子请过安之后,坐在外祖母身边,问她:“听说今儿还请了朱元?”
她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坐在边上当木头人的表姐徐游,很是不明白徐家这一出到底是图什么,低声说:“外祖母……”
徐老太太嗯了一声,见她这么问便笑了一声,说:“是啊,你们都是一道在宫里的,应当也时常见得到,这一次你也算得上是半个主人了,可得好好替外祖母招呼朱姑娘,别叫人家被冷落了。”
钱嵘松了口气,意识到这回徐家不是想跟朱元过不去,而应当是要跟朱元修补关系,便下意识的觉得心安了一些。
徐游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等到外头差不多开始有夫人带着小姑娘登门了,才跟钱嵘一道出了门,轻声说:“还未恭贺阿嵘你如今陪伴在六公主身边,真是我的不是。”
钱嵘向来是很尊崇这个表姐的,她自有记忆起,就以表姐为自己崇拜的对象,表姐是国公府世子的女儿,真正的公府千金,偏偏容貌上乘,性情温和乖巧,随意一个练手的铺子也能开的风生水起。
她曾以为表姐一直都该是那云端上的人。
可是原来不是,表姐原来也不过是平凡人,也有斗不过人的一天,她原来私底下也同样有很多阴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