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卫敏斋却已经几步就走过来了,对朱元行了个礼。
朱元静静地回了礼,见卫敏斋欲言又止,便会意的看向了厅里的这具尸体,皱了皱眉头问:“跟我们有关吗?”
绿衣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姑娘说什么?
这里的尸体他们都不认识啊,为什么会跟她们有关?
卫敏斋也笑了,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做了个手势请朱元往边上走了几步,才轻声说:“在下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劳烦朱姑娘,正要去找你,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那就冒昧的提一提。”
他早就跟朱元说过的,要请朱元帮一个忙,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候开口。
朱元静了静,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头:“卫大人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便不会推辞。”
对于她来说,所有的人情都要去还,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卫敏斋帮了她不少的忙,他完全有资格跟她提要求。
女孩子表现的云淡风轻,不问是什么事,如此的坦然自若,卫敏斋不由得停顿了片刻,视线触及她清淡的眉眼,才接着说:“我母亲身体不大好,请过不少大夫,却总没有办法,昨天开始,她已经卧床不起了……”
他提起母亲的时候,语气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完全不是那种腥风血雨里出来的人该有的模样,绿衣忍不住有些羞涩的垂下头捂住脸,觉得卫指挥使真是太俊美好看了。
朱元却没受什么影响,她想也没想的答应下来,这原本便是她该还给卫敏斋的人情。
卫敏斋身边的方良神情古怪-----分明前一天他们还讨论过这个问题,卫敏斋那时候说朱元还麻烦缠身,先不要考虑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难道朱元就不是麻烦缠身了吗?
他仰头看了楼上一眼。
若有所觉,朱元也顺着他的目光朝楼上看去,正好看见面色苍白踉跄着奔出来了的张和,不由得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张显麟的妹妹张和!她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楼下的动静太大了,张和一低头便看见了在人群当中的朱元,立即惊呼了一声朱元姐姐,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
朱元应了她一声,问卫敏斋:“卫指挥使,这是……”
卫敏斋低头看着这具尸体,面色微寒:“有人参奏张昌正收受贿赂,纵奴行凶,我们是来抓人的。”
朱元怔住。
付泰也有些不能理解。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这个张昌正就是自杀了?就为了这事儿自杀?这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也太差了?官场上浮浮沉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会真的干净到两袖清风呢?这样的罪名,哪怕是真的,只要情节不严重,过个几年就又可以起复,怎么至于要去死?
楼上的锦衣卫搜寻已经结束,下来跟卫敏斋交差,卫敏斋驻足听了片刻,便对左右吩咐先把尸体带走。
张和踉跄着跑下来,一把抱住朱元,扑在她怀里呜呜痛哭:“元元姐姐,我叔父死了!”
朱元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她不大习惯安慰人,因此只好尽量将声音放的很轻:“没事了,放心吧。”
苏付氏她们也终于得到了自由,见了这场景有些发怵的立在一边。
张和哭的还是很厉害,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叔父是被人推下来的,我没看清楚是谁……”
不是自尽,是有人想要让他畏罪自尽。
而偏偏还要挑选在这个时候。
朱元不得不多想一点儿,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楼上的众生相,平淡的垂下眼睛。
她知道是谁了。
这可真不好玩。
她以为那人除了残暴以外,是个很理智的,不会这么撒疯的人。
谁知道对方却跟疯狗一样,这么强硬的给了她一个警告。
要抓的犯人已经死了,卫敏斋决定收队,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朱元一眼:“朱姑娘,一切就拜托你了。”
朱元点了点头,等到人一走,便面色沉沉的上了楼,径直走到张和他们在的那个房间,猛地推开了门。
房间已经被锦衣卫搜过了,自然不会有人在,此刻空荡荡的,她进了门,径直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面色冷淡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个书斋的背面正好是桐乡楼的斜对面。
真是巧。
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原来是这样。
张和呜呜咽咽的哭的厉害,朱元摸了摸她的头,嘶哑着声音安慰她:“没事了,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你哥哥他们过来。”
付泰有些茫然,见朱元这么说,又想起张和说张昌正是被人推下来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冷,嘶了一声就问:“不会吧,难道这件事是冲着咱们来的?”
第351章 劫掠
张和泪眼朦胧的攥住朱元的手,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遇见这样的事很快就已经哭的脱力了,朱元招呼绿衣过来扶着她,揉了揉眉心跟付泰说:“张显麟这回在会同馆当众替我出头,有心人应该很清楚的知道我跟张家的渊源。我是不信巧合的,今天的事情,更像是有心人故意给我的一个见面礼。”
有心人?付泰吞了口口水,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想着到底谁是这个有心人。
不过这个答案显然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最近得罪过的人还用说嘛?只有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提起来都觉得有些压力的兴平王了。
毕竟叔晨跟伯晨传说中是他很看重的人,他们就这么把人给骗走了,对于兴平王来说,或许的确是一个很挑衅的事。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用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吧?
付泰心里忍不住有了几分沉重,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面色不好看的抱怨:“也太狠了,哪怕是给我们教训,也不用这样吧?这么看来,他好像不是被我们抢了两个人,简直好像跟我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主要是这个人还很难对付,毕竟他跟嘉平帝和太后的关系都不错。
投鼠忌器啊。
之前付泰一直都对于朱元跟着五皇子去云南的事情还有几分犹豫,现在却并不犹豫了,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对朱元说:“元元,你还是跟着殿下去云南吧。”
到底兴平王跟襄王不同。
襄王是人见人厌,又跟宫里关系不睦,还亲自杀了王妃,朱元手起刀落,借助天高皇帝远的空子跟五皇子把事情的基调定了下来,所以才能进展顺利。
可是兴平王却不同。
对上这么一条毒蛇,任是谁都会忍不住心里发麻的。
能够跟着五皇子去云南的话,也能避一避风头。
朱元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甚至都没有因为这件事代表的深层的含义而担心似地,冷冷的牵了牵嘴角,淡淡摇头:“不用,在这之前,这件事要先解决一下。”
苏付氏和绿衣水鹤几个人神情怪异的对视了一眼。
付庄和付泰也都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震惊。
什么意思?朱元说这话好像是要跟兴平王对上的样子?而且她说,这件事要解决一下,就好像说今天的太阳真是好大啊这样的语气,云淡风轻的。
这不大合适吧?
他们在说正事呢!
可是朱元已经站起来了,她目光冷淡,神情严肃的对上了匆匆赶来神情悲痛的张显麟,轻声说:“对不住,这件事应当是被我连累的。”
张显麟目光沉静,眼眶却已经红了,不难看出他心里的怒意。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情绪仍旧是克制的,没有半分迁怒于人的意思,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我叔父是被自己的姨娘出卖,怎么算也算不到你的头上,只能说,是有人想要警告警告我们。”
他扯出一个笑意:“从我们在襄阳的时候不甘于引颈就戮,或许在有些人眼里,就已经是该死的了。加上正好我们还是受了朱姑娘的恩惠,所以对付我们的时候给朱姑娘一个迎头痛击,这种滋味对于他来说,应当是很好的。”
朱元嗯了一声,低头看着一脸惊恐的小枣儿,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他玩的有些太过火了。”
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张显麟冷冷的说:“我们张家虽然已经没落,但是却也是官宦人家,他如此不把我们当人,我们也不会跪地求饶。”
或者兴平王更希望张家因为这件事跟朱元闹的一拍两散,场面越是难看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