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指纹解锁开门,喻幸跟在后面进来。

“喻幸,你是不是在我手机装监控了?”庞贝倒了杯水给自己。

喻幸也要了一杯,说:“没。”

但是他们俩家门口肯定是有监控的,摄像头带移动监测,庞贝一出电梯,他就知道了。

两人坐吧台喝水,喻幸把水果洗干净切好,驾轻就熟地装进盘子摆好,放到庞贝手边。

庞贝一边吃水果,一边查看微信消息,她通过了储斯则的请求,那头很快发了条语音过来:“姐姐,我们到家了。”

喻幸拿着钢叉,眉头皱了皱。

庞贝回了个“好”给储斯则,就把手机平放在吧台上。

喻幸视线一低,就看到庞贝的手机屏幕上,还有个好友叫“丰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而且,他的头像还很眼熟。

庞贝顺着喻幸的视线看去,默默将手机翻了个面。

气氛怪怪的,庞贝说:“……水也喝完了,要不你走吧,我这一会儿还要工作。”

喻幸还是尊重庞贝的工作,放下水杯往门口走。

庞贝送他,刚走到门口,喻幸就停下了脚步,旋身看着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他们就只能是哥哥弟弟,不能和你是点正常的关系吗?那我是什么?”

“你是?你是邻居。”

庞贝下意识给了这个答案。

很显然喻幸不满意。

“严瑞丰自己取的名字叫‘丰哥’,又不是我给的备注。我新同事他年纪小,算是我经纪人的弟弟,顺便叫我一声姐姐。我跟他们都是正常关系。”庞贝耐心解释完,才推着喻幸出去,问:“这下该满意了吧?”

喻幸还站在门口,哑声问:“新同事见面,要抱的吗?”

庞贝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跟他抱了?”

喻幸脸色很淡,可你能感觉到他眸光是沉的,他说:“似锦公寓楼下。”

庞贝环着手臂,靠着门说:“那是他把我错认成明佳娜,从后面捂我眼睛。”

喻幸脸色没变,却转身离开了。

庞贝回到沙发上,翻开明佳娜给的剧本。

目前有五个主题,她先筛选一个,跟储斯则两人商量好了再拍。

都是各种言情剧的片段,有一个“死别”的段落倒是触动了她。

看到“死别”,庞贝恍然想起,明天就是喻幸父亲的忌日!

她答应了郑清秋,这两天好好照顾喻幸的。

难怪他情绪反常,甚为敏感,估摸着人太伤心,有些思绪牵扯出来,不由自主跟她多说了些话。

庞贝拿着手机,想给喻幸发消息,她打了又删,删又打,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刻意的安慰,像怜悯,他肯定不想要她的怜悯。

庞贝发了一条诚恳的消息过去:邻居,能过来帮我一点忙吗?拜托了。

没到半分钟,喻幸就来敲门。

庞贝开门让喻幸进,端详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挖掘出一点点关于亡父的哀伤之情,却好像看不出来。

如果他内心是痛苦的,那他也真算是有表演天赋,情绪掩藏的一丝不漏。

如果他不痛苦……

不,按照郑清秋的说法,他那么年幼就看到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怎么会没有心理阴影。

庞贝一下子想起了庞中林离开的方式,也是自杀。

虽然她最后看到庞中林的时候,人已经比较体面地入棺了,但亲人静若死水的冲击感,和日复一日的钝痛感,只要一想起来,日日如新。

“要我帮什么忙?”

“去沙发聊,先给你看看剧本。”

喻幸坐上沙发,翻看庞贝的剧本,都是很短的内容,却都很暧昧,甚至还有接吻与激情内容。

他合上剧本,嗓音又磁又沉,掀起眼尾看着庞贝,“你要和那个男的演这里面的剧情?”

庞贝对上他的视线,窝在沙发里,眨着眼问 :“不然呢?”

她是演员,这些戏份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

喻幸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出来,慢条斯理地撕开烟,点燃一支。

庞贝:“!”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还是在这间屋子里藏烟。

喻幸两指捏着烟,走去了阳台,半支烟后,他站在阳台,身形孤拔落拓,往沙发上望一眼,垂下的手指,悄无声息捻灭了烟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贝贝,能不能不演?”

庞贝视线落在他的指腹上,仿佛烟头的温度,也传递到她的指尖,心都跟着痛了一下。

第45章

“这是我的工作。”

庞贝拿着剧本, 低下头去,给了喻幸一个她认为很合理的回答。

喻幸许久没说话,扔掉烟走到沙发边上,自如坐下, 问她:“要我帮你什么忙?”

仿佛已坦然接受庞贝的工作内容。

庞贝抓住他的手, 指尖被烟头烫伤, 痕迹触目惊心。

十指连心, 她不禁问道:“不疼吗?”

喻幸任由她拉着他的手, 视线落在她柔和的面庞上, 吐出两个字:“有点。”

庞贝无语地白他一眼, 起身去找碘伏和药。

但一起身, 她压根想不起来碘伏和药在哪里。

蓦然回想起来, 以前她磕着碰着都是喻幸像魔法师一样变出创可贴和药, 她从来都没操心过这些细节。

她在家里习惯了保姆和助理去做,出来之后习惯了喻幸替她做。

喻幸见庞贝腿都不知道往哪里迈, 给她指路:“在玄关的柜子上。”

庞贝去玄关处找药。

柜子上有一个大的药箱,家庭常用药和保健品, 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 从外伤到健胃消食片和维生素,应有尽有。

她以前没关注过这些细节,现在才发现,喻幸还真的是好细心。

庞贝拿了碘伏和烫伤药,以及一截纱布、一卷胶带。

为了便于上药,她蹲在沙发跟前,准备替喻幸先消毒。

喻幸胳膊搁在膝盖上,微俯身,低下头打量着膝前为他上药的庞贝。

庞贝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异样目光, 抬头看着他,手上动作也顿住了,问他:“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喻幸眨着眼,浅色的眸子,说不出的深沉晦暗,忽亮起一点光,说:“还是第一次这么看你,从上往下。”

庞贝轻笑,奇奇怪怪,这个视角有什么稀奇的。

庞贝很紧张地说了一句:“我要开始上药了。”

像是士兵开战之前,同敌人宣布一声“我要开|枪了”。

喻幸忍不住问:“你会上药吗?”

庞贝给自己上药当然没问题,但是也没给别人上过药,拿捏不好力度,被喻幸一问,更不知道怎么下手。

“行了,你闭嘴吧。”

“……”

庞贝用碘伏棉签沾湿,颤抖着涂在喻幸指腹上,离得这么近,她才看清楚,都烫掉了一层皮,隐隐见肉。

这感觉,就像是亲眼看到别人的指甲盖被取掉,自己也跟着疼似的,她心口 一揪,颤抖着给喻幸上药。

喻幸见庞贝太紧张,平静地告诉她:“没那么疼的。”

庞贝大着胆子,给喻幸涂上碘伏,又往他伤口涂烫伤的药膏。

整个过程,他当真没有一点疼痛的反应,就像他说的,没那么疼似的。

庞贝给喻幸包扎上纱布,才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地坐在沙发上,问他:“喻幸,你真不怕疼,还是强忍着?”

“有区别吗?”喻幸拿起剧本,等着帮庞贝的忙,可庞贝没有急着跟他说具体要怎么做,而是问他:“明天是你爸的忌日,你想回玉川吗?”

“不回。”喻幸又说:“以前都不回,现在更没必要回。”

庞贝问:“你在恨你爸爸?”

喻幸沉默了。

庞贝拿起手机,一下又一下地按动解锁键,像一个玩弄点灯开关的小孩子。

喻幸在轻微的按键声里,回答她:“不恨。”稍顿一瞬,继续说:“但也仅仅只是不恨而已。”

父亲当着他的面喝药死去,尽管他后来才知道,父亲是因为病得太痛苦,急求一个解脱,可在那之前,他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

那种恐慌与茫然的情绪,像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的童年,每当有快乐的事情发生,阴影就会不动声色移动过来,剥夺他所有的乐趣。

而当有更难过的事情发生,这团阴影就趁机滋生出更多的阴暗部分,重新攒成更巨大的一团黑影,密布在他童年的每一寸光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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