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明织怀疑,再说下去,连她自己都要自作多情了。
边慈自己对自己说。
青天白日,边慈没有做梦的习惯,理智压过一闪而过的情绪,她对明织说:“不要想太多了,言礼对谁都挺好的,换个人来做他邻居,他依然会按照自己外婆的叮嘱,像对我一样对其他人。”
专门解释给明织听的话,说完,她反而先入了心,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她在难过什么?因为深知自己不是特别的,又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吗?
边慈握着筷子,一个陌生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后面明织说了什么,她都听得不太真切了,恍惚感一直持续到吃完饭回到教室。
午休时间,班长关掉了白炽灯,教室里很安静,窗外刮着风,又是阴天,室内昏暗得宛如即将入夜。
边慈坐下来,掏出桌肚里的小毛毯披在肩上,趴着课桌上午睡。
平时总是睡不够,趴下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今天反而毫无困意,明明昨晚熬到了两点多。
思绪乱飞的时候,教室后门被人推开,边慈的用余光扫了眼,是何似。
何似顺手将后门带上,动作很轻地拉开课桌椅,弯腰坐下,边慈以为她也要午睡,懒懒散散盯着别人的后背看了半分钟,发现人压根没有睡觉的意思。
她打开了自己的充电小台灯,夹在课桌边,接着拿出习题册,开始写今天的作业。
教室里的人,除了何似都在午睡。边慈偏偏只看见了何似,而且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都不睡,我凭什么睡?
边慈挺腰坐直,撤走肩头的小毛毯,拿出试卷闷头刷题。
或许明织说得对,她就是在跟何似较劲,归根结底,却不是因为喷漆那件事。
何似喜欢言礼吗?喜欢。
一诊过后何似进了2班,她没有进,行不行?
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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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天气转凉,季节变换,不少学生感冒请假。
面对各班每天都有人学生缺课的状况,继高三恢复走班制之后,学校又出了个新政策——
恢复高三年级的体育课,并且每节体育课都要先跑800米热身。
消息一出,一半欢喜一半愁。
边慈有病假条,本来不用上体育课,正好用来上自习,直到课表出来,她看见12班和2班每周的体育课都在同一节,立马变了主意。
是不是同一节课不要紧,要紧是她热爱体育运动。
倒是老赵比较紧张,听说边慈要照常上体育课,特地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询问身体情况。
毕竟她的新伤旧伤加在一起,病历本厚得跟个重症患者似的。
病历当前,边慈只差没有当场给老赵来个后空翻,证明自己的腰伤已经痊愈,好说歹说,老赵总算在申请书上签了字。
等边慈美滋滋得拿着申请书离开了办公室,老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边慈的腰伤早就没有大碍,何必还要退役?
老赵没有想明白,事后拐弯抹角问了问关飒,关飒含糊其辞,什么所以然都没说出来。第一节体育课在周三,下午第二节课。
下课铃一响,班上的男生瞬间躁动起来,有人抱着篮球开始喊话:“走了走了,占篮筐,回头被其他班抢完了。”
女生则比较淡定,更有甚者在座位上思考拿作业下去上课。
边慈特别注意了一下何似,她拿了一张数学试卷。
体育课争分夺秒学习并非边慈本意,然而,身体比思想诚实,等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上也捏了张试卷。
不是数学,是物理。
右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边慈往左边看,果然是明织。
被抓住现行,明织哇哇叫起来:“你怎么不往右边看啊!”
“套路玩多了就不新鲜了。”
边慈将物理试卷折成小方块,放进裤兜里,然后又拿了一支笔,明织注意到她的动作,问:“不至于吧你,体育课都要学习?”
“反正解散之后也没有事情做。”
“打羽毛球啊,思思想去器材室借球拍了,解散了你也来呗。”
边慈还在犹豫,明织先一步替她做了决定,抽走她手里的笔,又把裤兜里的试卷掏出来,抛进桌肚里,最后搂着边慈的肩膀往教室门外走。
“咱不差这一时半刻,该玩就得玩,死读书会变成呆子的。”
明织心直口快,边慈根本没来得及捂她的嘴巴。
12班跟何似结伴的几个女生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这句话,有两个人直接甩了白眼,轻嗤道:“重点班了不起哦。”
边慈叹了一口气。
明织还在状况外,莫名被扔了白眼,过了几秒才反过味来,好笑道:“有病吧,我是跟你说话,又没内涵他们,这么着急对号入座?”
“挺多人都拿了作业下去写的。”这事也分不清对错,边慈只能安抚,“算了,我们走吧。”
好在明织不是小气的人:“你是看大家这么做,才拿卷子的?”
边慈摇头:“我看何似拿了,我就没忍住。”
“又是何似。”明织戳了戳边慈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问,“她给你下蛊啦?你怎么老跟她较劲啊。”
“她成绩比我好,好多人都说一诊过后,她能考进2班。”
“所以呢?”明织一头雾水。
“就……不想输给她。”越说越别扭,边慈打断话题,推着明织的后背往前走,“哎呀你不要问了嘛,上课去,马上要打铃了。”
“欸——等等,你等等!”明织急刹车,转过身来,拉着边慈走到墙角,说,“我好像懂了!边慈,你真的很不对劲。”
边慈傻笑,试图敷衍过去:“我怎么了?”
“成绩好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盯着何似不放?而且你哪里比她差了,你也很优秀好不好!”
边慈张口欲言,还没出声,明织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甩过来,让她顿时词穷。
“你是不是拿何似当假想敌了?”
明织看了眼四周,没人注意这边,她低声又问:“我再问直接点,你是不是喜欢上言礼了?”
短暂的沉默。
“好像……是吧。”
边慈用手捂住发烫的脸蛋,懊恼地点了点头,语气又喜又丧:“我完蛋了,小织,我要怎么办啊。”
明织一时不知道是要先恭喜,还是先表示哀悼。
毕竟是一段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酸涩初恋,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说什么都刺激好朋友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她最后拍了拍边慈的后背,也哭丧着个脸,“小可怜,没关系,以后还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
边慈半信半疑,委屈巴巴又带着点期待:“是吗?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
“对不起,我没有良心。”明织痛心疾首,抱着边慈哭哭唧唧,“小小年纪你居然就要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呜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慈慈。”
边慈:“……”
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第28章 “无所谓嘛,我是未成年……
惨是惨了点, 不过感情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比藏在心里消化不良要舒服一点。
往操场走的这一段路,边慈反复叮嘱明织, 千万千万要保密, 绝对绝对不能让言礼知道。
明织嗯嗯啊啊一通答应, 比起这个结果, 她显然更关心过程。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言礼的?上次吃米线我问你, 你还否认来着。”
“我也不知道。”边慈顿了几秒, 说, “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开始喜欢了。”
明织赞同地点头,转而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告诉他?”边慈失笑,毫不犹豫地摇头, 果断道,“我才不会告诉他。”
“为什么啊, 你喜欢言……唔——”
这回边慈及时捂住了明织的嘴巴,她说前半句的时候, 嗓门骤然拔高,引得周围的路人驻足回头看, 边慈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 拉着她就跑。
两人体力相差甚远,明织跑了几百米就喊受不了,喘着粗气甩开边慈的手, 弯下腰,手撑着大腿,只差举白旗求饶了。
“我……我跑……跑不……动了……歇……歇会儿……”
边慈站在旁边等她,呼吸没乱, 心倒是乱糟糟的。
上课铃响起,明织也休息得差不多,两人结伴往操场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