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慈你别管他,磨磨蹭蹭的,让他感冒,难受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好歹。”小姨刀子嘴豆腐心,说完就进了厨房,没过几秒,又高声喊道,“你们两个一会儿都来喝碗姜汤!”
“好——”
“知道了——”
言礼任由边慈推着走,脚实打实踩在地面上,魂儿早飘在了半空中。
飘到房间门口,边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快去洗澡,要是感冒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言礼心想他哪里还需要喝什么姜汤,心火烧得可以燎原了。
想归想,明面上还是要端着的,言礼毫不在意地说:“不至于,我身体好得很。”
边慈欲言又止。
言礼拧门进屋,麦麦白天估计又在他房间里作了什么妖,空气弥漫着劣质香水的味道,他下意识嗅了嗅,偏头就是一个喷嚏。
门外的边慈顿时惊恐:“!”
“你还说不至于,快洗澡吧,一会儿姜汤你多喝一碗!不,喝两碗!”
边慈不好多打扰,耷拉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
言礼正想解释,刚一张嘴,吸一口空气,又是一个喷嚏。
走到半路的边慈回过头,内疚得小脸能拧出苦水来,恨不得给言礼鞠上一躬。
“对不起言礼,我以后一定买一把超大的雨伞,再也不让你淋雨了!”
“我真没……阿嚏——!”
边慈无颜面对言礼,小跑着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言礼:“……”
他迟早要把熊孩子卖到山里给熊瞎子当童养媳。
绝对。
第20章 “那你让老天爷也照顾照……
回到房间, 边慈脱下校服外套挂在衣架上,准备今晚清洗一下,明天再还给言礼。
袖子挽过的地方有折痕, 边慈用手捋, 可是怎么也捋不平, 就像她乱糟糟的心情。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打断边慈的思绪。
来电显示是何教练, 边慈大概猜到这通电话的缘由, 她松开衣服, 缓了几秒, 整理好情绪才按下接听键。
“何教练。”边慈率先跟那头打招呼。
何教练一改往日直奔重点的说话方式,声音甚至带笑:“边慈,你在忙吗?”
“不忙。”边慈并不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 单方面结束含蓄,替何教练打开这通电话的突破口, “教练,关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吗?”
何教练愣了几秒, 然后叹了一口气。
“打了,学校的事情她都跟我说了。”
常年带队训练的缘故, 何教练的声音低沉且偏粗, 但比起刚才压着嗓子的细声细语,边慈还是觉得她这样说话比较亲切。
“对不起,教练。”
“为什么要道歉?”
“……我太任性了, 你托关系让我进重点班,我辜负了你的好意,还让你在好友面前为难。”无人在场,边慈还是下意识垂下头, 手指不安地绞着校服裙边。
“你多想了,我没有为难。”
何教练说不出关飒那种暖心窝子的话,她就不是那种容易心软的性格,所以连安慰都显得硬邦邦的:“选择在什么样的环境重新开始,是你的自由,大学是给你自己考的,与我无关。”
“我知道了。”
隔着电话,何教练的威严仍能传递到边慈面前,她一如往常那般惶恐不安。
以前她能用一次又一次的好成绩向何教练证明,教练没有挑错人,她是值得被栽培的选手,所以千万不要放弃她。
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用行动证明了,教练不用再栽培她,可她还是不想被放弃。
边慈攥紧裙边角,握着手机,对那头的人诚恳保证:“教练,我会努力考回重点班的。”
“我听关飒说了,五中高三不实行走班制。”
言下之意,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这次离开是单程票。
边慈心慌起来,忙解释道:“那我……那我也会努力的!我会考到能进重点班的年级名次,教练,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电话那头,有人在叫何教练,边慈听出来是体操队的前队友。
何教练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不是我手下的队员了,丢脸也丢不到我身上,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这边有事要忙,先挂了。”
边慈松开手,冲那头喊道:“教练我——”
“嘟嘟嘟——”
电话被那边率先挂断。
边慈怔怔松开裙角,手指垂在裙边,找不到落脚处。
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边慈徒生出一种无力挫败感来。
何教练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她可以理解教练的立场,因为体操队还有很多队员需要她去操心、去栽培,她是大家的教练,不是她一个人的。
用心栽培这么久的队员,临到关头突然功亏一篑,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接受吧,难为何教练还那么好心,替她铺好后面的路。
放弃体操的人是她,任性离开重点班的人还是她,她一直都在让教练失望,又一直那么依赖教练。
她哪里值得。
她不值得。
-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多,直到周日傍晚才停下。
放晴赶上黄昏,天空被照得特别亮,各家各户开始做饭炒菜,站在窗边都能听见踩下油锅的声音,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
边慈写完作业,抱着脏衣篓上了顶楼,按深浅色分好类,扔进洗衣机里。
小姨在阳台种了许多花花草草,小姨夫在左边角落用木头修了个小凉亭,藤蔓爬满屋顶,形成天然的绿色屏障,听麦麦说,一年四季,阳台都有植物开花,这处凋零那处盛开。
边慈第一次闲下来欣赏阳台的风景,周围都是差不多高的低矮建筑,楼与楼的间距不大,连对面楼顶的菜园子种的什么菜都能看清楚,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林水镇。
街头巷尾很近,就在她的脚下,高楼大厦很远,好像在黄昏的尽头。
边慈趴在栏杆上吹着风,不知不觉就失了神。
“边慈姐姐——”
“姐姐——”
声音由远及近,边慈回过神,往声音源头看去,麦麦抱着一桶肯德基在楼下朝她疯狂挥手。
对上边慈的视线,麦麦才放下手,扯着嗓子邀请她:“哥哥给我买了肯德基,姐姐你也来吃吧。”
言礼站在麦麦两步之外的距离,一只手提着肯德基的口袋,一只手拿着甜筒冰淇淋,冰淇淋化了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嫌弃地走到麦麦面前,将冰淇淋粗暴地递到她嘴边:“快吃,化了黏我一手。”
“我没手了。”麦麦理所当然把炸鸡桶递给他哥,自己拿着冰淇淋快速吸溜了一口快融化的地方,又抬头对边慈热情道,“还有冰淇淋哦姐姐,你快下来嘛。”
言礼一脸无语:“你吃过的还请人家吃?”
麦麦一脸无辜:“这不是分享吗?”
“你都舔过了不叫分享。”
“可冰淇淋就是舔着吃啊。”
……
眼看兄妹俩要吵起来,边慈连忙圆场:“没事,我不吃,麦麦你自己吃吧,我在洗衣服呢。”
麦麦点点头,立刻改了主意:“那我上去。”
边慈:“……”
小朋友的脑回路令人迷惑。
麦麦带着肯德基和她哥一起上了顶楼,看见边慈就冲过来挽着她的手,往凉亭拉:“姐姐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吃,哥哥买了好多,都吃不完。”
言礼把口袋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很快摆满了木桌。
“你们怎么买这么多?”边慈奇怪地问。
言礼扫了麦麦一眼,意有所指:“某些人说自己都能吃完。”
麦麦讪讪地挠头:“我好久没吃了,都想尝尝嘛。”说完,感觉她哥脸色还是很臭,又补充,“吃不完就给爸妈留着,反正不会浪费。”
“行。”言礼给可乐插上吸管,递给边慈,凉飕飕地对麦麦说:“佩奇,你妈已经三天没有打你了。”
小姨一贯不让麦麦吃甜食和垃圾食品,要是被她看见,肯定会挨骂。
麦麦后知后觉想起这茬,顾不上跟她哥顶嘴,话锋急转直下,盯着满桌的食物,斗志昂扬道:“不能留,全部都要吃光。”
边慈怕小朋友吃坏肚子,委婉提醒:“吃光就真的成佩奇了。”
“不吃光就不是佩奇了吗?”麦麦叼着鸡块反问。
言礼抢答:“是佩奇预备役。”
“什么叫预备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