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强烈的直觉来得十分唐突,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震撼和诱惑比起我第一次见到蓝山时如出一辙——不、不对,还是有所不同的。
毕竟我那时候不光想拍蓝山,还想和蓝山上床,但面对眼前的姑娘我除了职业冲动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欲望。
青天白日下我也没那份狗胆直接说出我的想法,只是讪讪道歉,说我去买一盒烟赔你吧。姑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这个时候,我听到蓝山在我后面说。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
我说我出来接个电话,然后撞到人了。蓝山反应平平,说哦。我瞧她态度有点客气得冷淡,但不是冲我,是朝着我旁边这美人儿:
“还挺巧。”
“是挺巧,蓝山前辈也来逛街吗?”
“随便走走。舟舟,这阳晞,同公司的。”蓝山说,然后看阳晞,“肖舟,我朋友。”
天知道我那一瞬间有多希望蓝山直接说肖舟是她女朋友,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好想听到她有一丁点迟疑,可蓝山没有。我在她口中好像和其他要好的小姐妹没什么区别,哪怕我们在无数个夜晚里倾尽风情浪漫,我见识过她不为人知的迷人,但走在太阳底下蓝山还是蓝山,肖舟还是肖舟,我们唯一的关系就是摄影师和模特,干,多么纯良又万恶的工作关系。
我那一瞬间忽然有很魔怔的想法:如果时光倒流,我没有给蓝山拍照,那我们会怎样发展。
可惜没有太多时间继续让我意淫。阳晞很快向我伸手:“你好。”
我礼貌性回握,又想起那根烟。阳晞走过去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说没关系,下次再还给我吧。然后踩着黑色高跟鞋哒哒地走了。蓝山继续拉我逛街,没对刚才的事再说什么。
啧,我看出来了,蓝山不大喜欢阳晞。
蓝山托公司那边给我弄了个工作证,以便我出入后台。蓝山走的是大开,整个秀场的第一位,需要以她为基点来带全场的节奏,要兼顾的东西很多,也就更忙更辛苦,好在我有工作证,否则每天在酒店里待着从早到晚都看不到蓝山,就又要长蘑菇了。
我不属于他们公司团队里的人,所以进了后台也是举着相机到处拍,好在和我一样的记录人员不少,我也不算太突兀。我的镜头转过无数个美人,然后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阳晞。
阳晞那时候叼着一根烟,就跟我弄掉的那根一模一样,低着头穿上一件短外套,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非常凌厉。我知道这姑娘不是为了装逼,只是常态下会对陌生的人和事保持警惕,像蓝山当初看到我其实也是这种心态,只是最后她选择了和我开房,而不是像阳晞这样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看我。
但阳晞很快收起了那种眼神,对镜子里的我点点头,我也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抱着我的相机溜了。
蓝山不喜欢她,那不管我再怎么想拍她,我也不会举起镜头。
哇,我好忠诚,我简直想为自己鼓掌,又好想告诉蓝山让她好好夸夸我。所以我直接去找蓝山,但蓝山没空理我,她在化妆间试妆,周围围了三五个人,有翻译也有设计师和化妆师,蓝山坐在中间看iPad上的概念图,偶尔插嘴几句,但更多时候只是默默地让化妆师在她脸上捣鼓。我坐在沙发上听他们说了半小时脑袋都要炸了,蓝山到现在还是冰山脸,着实了不起。
下午敲定妆发,晚上还得走台。两轮结束之后已经是凌晨,我和蓝山坐车回去,她靠在我肩膀上睡了一路,直到酒店才醒。照理说蓝山应该洗澡倒头就睡,但她洗澡出来坐在床边和我聊天,说她太累的时候是睡不好的。
蓝山打个喷嚏我都能追着她喂药,失眠还得了?我马上起来穿衣服,说我去给你买安眠药。蓝山就笑着说小笨蛋,处方药买不到啦。我说褪黑素也成,你等我半小时,我买完就回来。
我要走,但蓝山就抓住我的手,顺势倒在床边上,把她的脸埋进我的掌心里,呼吸温热,我的手心开始发烫,它在被蓝山的舌尖宠幸。
我坐下来,又把蓝山的黑发撩开,看她的眼睛从低处望我。像狐狸又像猫,我死了个透,尸骨却还被蓝山的美艳挖出来焚烧,烧出空气里湿靡色欲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教训我说你不知道贤者时间会更容易入睡吗,我道歉,并且保证下次我一定记得。
蓝山就笑,靠在我的肩头喘气,小声说:“今天我不能帮你了,我有点累。”
蓝山在面对工作的时候总喜欢把某些东西微观化,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嚎叫说今天真他妈累啊,可蓝山说的是有点。她这么口是心非,我好爱她。
所以我说没关系。手指往湿漉漉的地方摸进去,碰到该碰的地方时蓝山捉住我的手,呼吸急促,眼睛红的像要哭。
我算计着蓝山和我上床基本都是有来有往,像这样有来无往好像还是头一遭,所以我脑子是非常清醒的。我眼中的蓝山骨骼脉络都是青山铸成的,天降暴雨她就将甘霖融为溪流,风吹来星火那就燃尽满山遍野死个干脆利落,像现在这样温软好像还是头一遭,蓝山被灌醉了**的酒,她烂醉如泥。我甚至怀疑蓝山在向我示弱,然而示弱者必有所图,蓝山想要什么呢。
这问题直到后来我才搞懂,蓝山身子骤然收紧又软绵绵地趴下去,我去亲她,蓝山软软的唇舌毫无抵抗力。她闭上眼睛前的眼神有一种很奇异的渴望,直勾勾盯着我,我的魂和心都在那一刻无限贴近她,好像我在那一刻必须说些做些什么——
“我爱你。”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它最为隆重也最为仓促,轻飘飘降落在我爱的人昏昏欲睡的前一秒,可我是虔诚的和迫切的,我希望蓝山听到,我希望她爱我如我爱她一样地爱我。
可不一定是所有话抛出去都有回音,也不知道是被稳稳接住还是就那样纵身滑落深渊谷底,掉得太深反而杳无音信。
蓝山恐怕睡着了,我听不到她回应。我开始茫然,蓝山想要的,真的是这个吗?
截至第二天蓝山去秀场前也没和我提这事,我想她是真的没听到吧。我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蓝山那么优秀那么好,而我只是一个深陷瓶颈期难以抽身的垃圾摄影,现在谈情说爱未免太早。所以我从此之后也没再抱怨蓝山没说过爱我,因为我忽然想到,昨夜好像也是我对蓝山第一次告白。
咱俩扯平,她等我爱她,我也在等她爱我。
她在第二天重新变成洒脱利落的蓝山,从此之后早起去工作之前都会记得吻我,我还挣扎着要起来陪她去秀场,她笑着说你多睡一会吧,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去也行。
蓝山突然这么爱我,我又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听到我说爱她了。好烦哦,我忽然又觉得做女孩子不好——不是,是我不好,是我矫情,敏感多疑,眼巴巴地盼着蓝山爱我,简直走火入魔。
不过为蓝山疯魔又有何不可呢。
蓝山既然要我多睡会,我也就顺水推舟偷懒睡了几天懒觉。24号平安夜,蓝山一大早就要过去,我久违地和她一起洗漱出门,在宽宽大大的洗漱台前面侧身撞她的胯,蓝山骂我幼稚,自己也幼稚地顶回来,含着一口白色牙膏沫冲我笑。
蓝山要真是只会吐白色泡泡的鱼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她养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落地永远盯着她。
早上和午休结束后各自走了一次正式彩排,最后一次走了快场,校对各种部门的配合问题,结束时是四点出头,我以为蓝山能好好休息直到晚上八点正式开场了,但蓝山回化妆间歇了不到五分钟,助理就敲门进来和她说准备开始录下午茶特别节目了。
我举手发问:“下午茶特别节目是什么?”
“是活动方特别加的啦,说想看好看的姑娘们聚集在一起聊天,其实是为了推他们春夏主打舒适性的新品,风格比较日常化,不穿高跟鞋去也无所谓。”蓝山一边说着一边换衣服,从容地踩上主办方提供的一双平底单鞋。造型师过来替她整理了发型,蓝山就又要出门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她走了,好失望,所有人都有事做,就我他妈在这闲着什么都干不了。但很快蓝山又推门,从门缝里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