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恨离去,裴恒琢磨半天,总算从记忆的角落里想起这人的身份。
穆立新被养父母抛弃后,因为没成年,就被送去了孤儿院。他能力出众,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众多孩子中最亮眼的一个。
范明宇的父亲范兴资助孤儿院时,看中了他,悉心培养。
穆立新一开始的创业资金和人脉都是范兴出的,但最后范兴死在了他手上。
范明宇因此恨透了他。
“走吧。”楚亦寒显然已经见怪不怪,带着裴恒上车。
裴恒再次惋惜没早点穿过来,问楚亦寒:“范明宇会不会暗中报复我?”
“你怎么知道他叫范明宇?”楚亦寒总是能准确地问出他的破绽。
裴恒心底慌得一笔,面上稳如老狗,强行扯谎:“你刚刚说的呀。”
“我没有。”
“说了。”裴恒睁眼说瞎话
楚亦寒“呵”了一声,没再理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亦寒隐约察觉到裴恒身上有秘密,但他查不到踪迹,裴恒也不愿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各怀心思回了家,范明宇却越想越不踏实,给案件负责人吕临打电话说了这事。
吕临皱眉:“你说他们俩同居?”
范明宇轻嗤:“这个点晚上一起回家,不是住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吕警官,你要不还是把人先扣下吧。楚亦寒做出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现在却帮穆立新掩饰,说他是什么裴恒,骗鬼呢?”
吕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受得紧。他深吸一口气,明确告诉范明宇:“如果是裴恒的话,我见过他,查验过他的身份,他的确不是穆立新。”
“不可能!他们长那像!”
“这个我们也搞不懂,或许只是巧合。你不要冲动,到时候连累裴恒,也害了自己。”吕临跟范明宇再三强调,这才挂断电话。
消防楼梯处隐约传来嘈杂声,吕临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现裴恒住在这里的画面,顾不上换鞋便冲出去。
然而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容。
几个陌生人正在裴恒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搬东西,见到吕临,为首的年轻男人有些惊讶:“你哪位?”
吕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怔了怔问:“你们是新搬来的?”
“对,刚租的。你也住这儿?”
吕临点点头,抬头望去,里面的家具还是裴恒搬走时的模样,却因为没了他,透着一股冰冷。
他没心思跟新邻居唠嗑,寒暄两句后便退回自己的屋子。
屋内空荡荡的,吕临第一次觉得冷清。
过了很久很久,他给裴恒打去电话:“你在宿舍吗?”
“不在。”裴恒刚洗完澡,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正在拿毛巾擦头发。
吕临垂眼,沉默片刻问:“搬去楚亦寒那里了?”
裴恒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
吕临没出声。
裴恒怕他误会,连忙解释缘由:“我是来借住几天,等伤口愈合就搬回宿舍。这段时间正好避一避牛一鸣的人,免得再中招。”
不是他想的那样,吕临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要不搬我这里来?还有间空房间。楚亦寒那里人多,万一被他们找到混进去,你就危险了。”
“不用啦,白天你要上班,又不能把我别裤腰带上,随着带着。楚亦寒这里的同志都有丰富的经验,与穆立新的手下做抗争,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吕临只能放弃,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裴恒……你……对楚亦寒究竟是什么想法?”
当然是父爱如山的想法。
裴恒不敢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呀。”
吕临苦笑:“你知道我不想只做朋友。”
裴恒愁得揪头发:“吕警官,你知道我的答案的。你可能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你认真看看你的心,冷静一段时间,看看你究竟更在意的人是谁。”
吕临告白前反复看过很多回,被拒绝后,看过更多次。无论他怎么看,里面都只有裴恒一个人。
吕临恨不得把心剖给他看。
可他知道这样只会吓跑裴恒。
他忍住了,对此避而不谈:“算了,还是说说范明宇吧。他认定你是穆立新,可能会有所行动,你要防着些。”
“我知道,谢谢你。”裴恒听他语气有些难过,生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决定提前提示吕临避开死神,“吕警官,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我去国外度假,一个推婴儿车的蓝裙子女人杀了我。你要是去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这样子的人,千万要小心。”
“我现在就去排查。”
“别别别,我最近都不出门,你排查也没用。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训练馆渡过,应该不会出事。倒是你,如果有出国的任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梦里的事就发生在国外。”
吕临想起他之前拒绝自己的告白时,也拿梦境说过事:“你相信梦境会成真吗?”
“小心点总没事的嘛。那个梦给我的感觉特别真实,万一是老天爷给的提示呢?”
“行,我先记下了。你有事随时来找我。”吕临怕两人生疏。
裴恒连连点头,和吕临相处如沐春风,是件很舒服的事。可惜出了告白这事后,裴恒每跟吕临说一句话,都感觉自己在挖楚亦寒的墙角。
裴恒一边吹头发,一边为这事愁得要命。
无意间扭头,冷不丁看到楚亦寒就倚在门边,裴恒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呢?”楚亦寒反问。
他早就来了,想等裴恒自己发现他。可裴恒和吕临打电话打得专注,竟然一直没回头看他,真叫人生气。
裴恒听出楚亦寒并非真的要他猜,改了问题:“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
这吃了火-药似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因为被冷落而生气了。
裴恒给他顺毛:“当然能,这是你的屋子呀。来,请进请进。”
楚亦寒这才“屈尊降贵”地进屋,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温度正好,吃药。”
裴恒意外他的贴心,乖乖从床头柜里翻出药。
屋内除了床,没有能坐的地方。裴恒刚刚站久了,这会儿就坐在床上吃药。
“吕临还没死心?”楚亦寒想到这事就有危机感。
“不是,他来提醒我小心范明宇。”裴恒简要把事情说了一边,好奇道,“穆立新为什么要杀范兴呀?”
楚亦寒冷哼一声:“他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为什么。”
范兴是马上-风,那天还是范老太太大寿,众人迟迟不见范兴来贺寿,四下去找,发现他在家招-妓,死在了妓-女的肚皮上。
范家因此沦为众人眼中笑柄。
楚亦寒原本不想回忆穆立新的事,但裴恒提问,他还是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为了遗产吧。”
范兴死后,穆立新拿出遗嘱,继承了范兴的所有财产。
范明宇等人闹过,但遗嘱查不出问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家所有的财产都落入穆立新手中。
范明宇被踢出范氏集团,不多久后范老太太郁郁而终,给他留下了一点财产。
现在,范明宇靠着这点遗产做点小生意,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远比不上之前做太子爷的生活。
尸检显示范兴服用了助-兴-药-物,范明宇怀疑父亲的死与穆立新有关,但没人能证明这些药物是穆立新让范兴服下的,范兴的死只能推定是意外。
楚亦寒决定跟范明宇谈一谈,免得他真去动裴恒。
裴恒的药里有安眠成分,他哈欠连天,不自觉地躺在了床上,闭着眼含含糊糊地说:“我觉得范兴太看重穆立新了……我也去过孤儿院,虽然每个孩子性情不同,但说到底都是孩子。除非是天才之类的,否则很难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亦寒想起穆正飞夫妇说过穆立新不是他们亲生的。
裴恒琢磨着这个原文没交代的问题:“会不会是穆立新用了什么手段,故意接近范兴,让他看重自己?反正总觉得他们有秘密。”
楚亦寒陷入沉思。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又一一否认。
穆立新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有仇一般当场就报。范兴资助他那么多年,期间要么风平浪静,要么就是有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只能隐忍。
范兴死前一个月,穆立新刚满18周岁,正好成年,不需要监护人就可以掌控巨额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