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现在几乎站不起来了,走路更是做不到。
“我那天看到库房有木头的轮椅,我去借一个来,推你出去走走。”
谢然笑道“我这里也有。”
多年前之前斩杀上古凶兽时,他这尚未成年的幼龙还没这么实力强悍,虽然最后他赢了,但吃了不少亏,半个多月才能坐起身来,被侍童用轮椅推出去转转。
他不喜欢在人前示弱,伤成这样要别人推着实在丢人,于是那轮椅就基本没用过,往那里一扔,反正那木料千年不朽。
外面的风景极好,凌致把谢然推到一颗桃花树下,微风轻起,夹杂着大自然清冽的淡香味。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师尊的龙角,还以为小白是你儿子。”
“这山上估计也就是你不知道我的本体是龙了”谢然道“所以祁依让你路上藏好我,别让别人看见,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我。”
凌致道“啊?那岑师兄也知道吗?”
“本来他们大多数只是猜测,但那天我给了你们几片鳞片,也算点出来这事了。”
凌致拿出那几片扇形的片状物体,道“哇!这是师尊的鳞片?这么大啊!师尊,你的本体肯定很大很威风吧!”
“等我恢复了,带你飞遍四海九州。”
凌致从后面伸手环住他,埋头在谢然肩膀上。
谢然抬手摸了摸凌致的脸,心里是蜜饯般的滋味。
谢然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屏幕,上面写着【任务即将完成,系统奖励下发,自动恢复身体状况以及记忆中——】
谢然的腿突然有知觉了,原本灼痛的胃部也不痛了。谢然一愣,眼前那半透明屏幕已经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站起身来,凌致惊喜道“师尊!好些了吗?”
谢然内没有说话,折下一段桃枝,手指轻轻一点,它就变成了手镯的形状。
他拉起凌致的手腕,郑重将它戴上去。
“现在就带你飞一圈去。”谢然在一道光芒中显出原型来。
凌致睁大眼睛,那条白龙如此漂亮,在阳光下,每一片鳞片似乎都闪着光,身姿优美,带着令人震撼的磅礴气势,如巨大的精美工艺品一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终在凌致前面的上空看着他。
凌致张大嘴,目不转睛的痴迷看着他。
谢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引得飞鸟扑簌簌的飞起,提醒凌致赶紧上来。
凌致坐在趴在巨龙的头顶上,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喊道“师尊!你真帅!太厉害了!我喜欢你!”
谢然飞的不算特别快,很平稳,飞过无数山川与湖海,万里山河在眼前迅速闪过,暖阳洒满大地,仿佛披上金色锦缎。
凌致看到星罗棋布的房屋,葱茏的树林,宝石般镶嵌在陆地上的湖泽......
谢然向上飞去,穿越白茫茫的云层,低头只能看见似海的白云,这世间仿佛只有他和谢然两人,只能听见风声掠过,以及砰砰的心跳声。
眼前的景象静止了。
又是那片广袤无垠的星空。
两人的记忆同时恢复,彼此对视,默默无语。
片刻后,谢然如释重负的勾了勾唇“该结束了么?我的记忆,该还给我了吧?”
主星化作一个少年的模样,与这九个世界的凌致的样子都有那么七八分相似,但却是不似凡人的无比俊美。
“走,带我去看看你的曾经,那些我们相遇之前的日子。”
“你......
”谢然有些发愣“你还是凌致吗......”
凌致笑起来“那你还愿意要我吗?愿意让我参与你的人生吗?”
谢然立即点点头,主动拉起凌致的手。
两人双手紧紧相扣,一起从那片星空轻盈跃下。
这一次,两人没有再进入参与这个世界,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一旁看着这世界。
准确的说,是看着一个人。
先是一个孩子,他的眼睛大大的,长睫眨了眨,茫然看着父亲的遗体,上面还盖着白布,他想看看父亲的样子,但是却看不见。
这车祸太惨烈,尸体面目全非,几乎已经不是完整的人形。
哪怕是最高明的入殓化妆师也无法修复回去,看了也是让外人害怕,让亲人们徒增悲痛。
父亲的葬礼上,这孩子被哭的不能自已的母亲抱在怀里,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母亲哭,他也忍不住跟着哭。
时间一转,那孩子已经是一个十五六岁。他的五官尚且稚嫩青涩,却是灰头土脸掩盖不了的英俊轮廓。
他的眉宇间,是饱经生活沧桑之后,被生活一刀刀刻下的少年老成与凌厉倔强,以及无悲无喜的淡漠。
“谢然,你怎么又去申请了今晚的夜班?”一个稍大些的少年道。
“刚刚把医药费和殡仪馆的钱付清,再给我妈买块墓地。”
他面无表情,眼泪流干后,在生计的压迫下,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那你学费呢?之前攒的那笔是不是都交给医院了?”
谢然道“学费还一分钱没有,最近过年不好招工,工资高,夜班翻倍。”
“但是你已经连续领了十多个夜班了,白天干晚上还干,你不用休息的嘛?”
谢然摇摇头“能睡四个多小时。”
这工厂只管一顿午饭。
谢然要么晚上不吃了,要么就中午时偷偷用饭盒多装一点饭菜,到了晚上米饭都冷硬了,接点热水泡一泡,凑合吃。
“谢然!快点过来干活!”
这次没来得及泡热水,谢然只好迅速几口扒完冷饭,米饭干硬的如一粒粒小石头似的,随便嚼一嚼,囫囵咽下去,起身干活去了。
终于把那些货物搬完,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谢然困倦的回到宿舍,定了个七点半的闹钟,早上还有早班。
胃壁被冷硬的米饭摩擦的生疼,谢然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没有顾及,还是很快就睡着了,实在太困太累了。
闹钟响了,谢然揉揉太阳穴,坐起身来。
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发烧了。
然后就立刻没事人一样迅速穿衣服,洗漱,赶在七点五十之前去干活。
“拼命三郎啊,这个月能拿多少钱?”
谢然比划了个“七”。
“这么个地方,身娇体弱的学生仔居然能一个月七千,简直牛逼。”
“过年赚得多,晚班也多些,全勤也有奖——”
谢然手里的货物掉在地上,他突然趔趄两步,昏倒在地。
“哎!这怎么回事?”几人围上来“发烧了,这么烫,先给他灌点糖水吧?”
工头走过来“怎么回事?”
“他发烧了,突然就晕过去了。”
“哦,那不用让他干了,今天休息一天。”
谢然只是短暂的高热加上低血糖引起的昏厥,很快就醒过来,自己坐起身来摆摆手道“没事,我能继续。”
一天活就是一天的工钱,不干活就没钱赚。
寒假就快过去了,开学之后他不打算再打工了。
虽然老师们都说他聪明,是块学习的好料子。但是他不是神仙,没有开挂的人生,想继续保持年级第一的水平,想考上重点大学,还得必须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不行,你别干活了。”工头直截了当道“你要是猝死了,这里付不起责任,得赔多少钱你不知道吗?”
谢然道“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想赔钱的话,十块钱买一打冥币,直接烧给我吧。”
既然不用赔钱,那工头无话可说,放下心来,也就离开了。
谢然头晕目眩的坐在地上缓了缓,喝了一杯糖水,还是要赶紧赚钱。
工友们见谢然这幅退烧药也不舍得买的样子,估计他是想死撑着,直接扛过去。才十六岁的人,实在是不容易,拿了点药给他,免得把这孩子给烧坏了,留下什么病根。
中午吃饭时,一个微胖的姑娘走进厂房里。
虽然看着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却是一身名牌,Jumping的长靴,黄色的Gucci的卫衣,外面是价格不菲的皮草外套,颇有些暴发户的豪气。
“那谁啊?
”
“老板的闺女,好像老板叫她晴晴。”
“她自己来了?来视察咱们工作?”
“上次跟着老板来视察的时候,她可能是看上那个学生仔了,前段时间还特意还来找过一次呢。”
罗晴这次确实是直奔谢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