倜夜大概也很清楚这点,于是脸绿得更厉害了。
关于黑甲片的一些小风波,并没有对两人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只是凌危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收到倜夜送给自己的黑甲片,心中觉得盛情难当,又有些担心倜夜安危。
在某一次倜夜再度不见人影,一连四五日都没有回来的时候,凌危云那股担心一下子就具象化了。
凌危云在给自己的草庐设下结界后,又进到了倜夜的屋里,这房子也被倜夜设了结界,但是并不拦着凌危云,只是凌危云并没有在未经倜夜允许的时候来过,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凌危云也不顾那么多了。
凌危云在倜夜的卧榻上找到了几根头发,合在手心闭目念诀——这个追踪术还是倜夜不久前才教他的。
凌危云因为失忆,大多法术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一些最最基础的修行功法,早就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如同呼吸般自然,不用任何记忆辅助也能熟练运转,且因他百年来专心一致只修炼,虽然只是些基础功法,修为却并没有退步,反而大有进益。有回倜夜等他每日修炼完毕,心血来潮,要与他比试,结果单以灵核内的灵力深厚程度来看,凌危云倒要比倜夜还高深一些,只是很多术法不记得了,便如内功高手却不会一招一式,到底是不能胜敌。
倜夜便开始教他法术,凌危云本就天资聪颖,又兼修为高深,而且未失忆前,这些法术他大多也是会的,如今只不过是重新捡起来,学起来自然是一日千里。倜夜还开玩笑,说好些术法都是从前凌危云教给他的,现在却是反了过来,并趁机要挟,让凌危云也喊他一声大师兄。
凌危云念诀时,不由得想起当时情景,倜夜教他念诀,见凌危云几乎都是一遍就会,英俊张扬的眉峰微微挑起,突然道:“记得当时在宗门中,大师兄待我最为亲厚,见我跟不上,还亲自督促我功课。为了不辜负大师兄爱重,每回大师兄教导,我都咬着牙死劲儿去学,每每回到寝室,还要练习多遍,觉得都记牢了熟透了,才敢闭眼睡觉,这样才能在下回见到大师兄的时候,得大师兄一句聪颖,说我学得很快。”
他脸上微微带笑,露出一种凌危云难以描述的神情,像是怀念从前的师兄弟情谊,但又好像不止于此,还有更深的别的什么。
那神情令凌危云想不通,却不妨碍他将倜夜认作自己的亲师弟,不愿他出事。
凌危云掐完诀,手心里那根黑色发丝无风自动,慢慢立了起来,静止不动片刻后,发丝突然往东北方向折了折。
凌危云捏紧发丝,往东北方向赶去。
第9章 道侣差一点就被杀了
凌危云并没有飞得太远,就在与这里隔着两座山的地方,山也不是仙山,而是座死山,完全不像有生灵居住的样子,更别说有上古神兽存在的痕迹了。凌危云略微诧异,但转念一想,毕竟是神兽,与普通灵禽野兽不同,说不定就觉得这死山呆着不错呢?
凌危云照着发丝的提示,一直停在了一座山洞前。
山洞看起来很新,像是才凿不久,离得近了之后,凌危云已经能感受到从里头传来很强烈的灵力波动,是倜夜的。
凌危云不知道里面究竟什么情形,唤出冰绡,警醒地往里面走。
这洞挖得很深,凌危云走了一段,还没到底,进得越深,倜夜的气息波动就越发地强烈,灵力仿佛不受控制地暴涨,又迅速消退,比平时浓重许多,也混乱许多,同时凌危云还听到一种湿滑黏 腻的蠕动声,就好像什么软体动物在用力绞缠。
凌危云立刻就想到了倜夜送给自己的那堆鳞片,像是蛇,蛟,甚至是龙一类身上的东西。
凌危云握紧冰绡,不由有些紧张。
如今末法时代,远古众神相继陨灭,别说是神,连一些稀有的妖兽灵禽,很多都只能在各宗门绘制的兽谱中才能瞧见了,而且同一种兽类,各派画得还都不一样。至于像龙这种上古神兽,就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身了。
灵草灵兽本来就对修士们修行有从旁辅助的作用,提升境界或者历劫之时,若是没有仙丹法器庇护,靠自己硬抗,风险要大得多。本来宇宙中有三千大世界,每个大世界中又有三千中世界,每个中世界中又有三千小世界,每个小世界都独立运行着自己的时间线和空间线。在各自世界里生活的凡人,只知自己这一小世界,对于另一个与自己平行的时空却一无所知,而得道飞升的修者,却可脱离时空维度,这也正是飞升上界的修者,和身处凡世的普通修者之间的不同。脱离时空限制之后,最不值一提的好处就是,他们能够在各个时空中来去自由,在各个世界寻找有助于自己修炼的仙草灵兽 ,以制作丹药法器。
但这万万小世界里,虽然各不相通,身处不同时空,拥有各异文明,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同一种现象,就是灵植灵兽大幅减少,甚至于绝迹,天地间灵气日益稀薄,修士们修炼也因此变得困难许多,进境十分缓慢,以至于各个凡世里,甚至百年里也很难修出一个元婴修士,而凡人寿命到此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即便因为修道多活几年,到底耗不了太长,大多数人甚至一辈子到死,都只到练气筑基的程度,就更别说再往后的渡劫飞升了。
这也是如今修真者少,得道者更少,即便飞升,大多水平也很泛泛,无论质还是量,都远远比不上从前众神云集的时代的原因,才让飞升短短百年的倜夜,也能在仙界横行霸道,无有敌手。
若是此处真的有龙,那就不难理解倜夜为何瞒得如此严实,不肯告知了。
凌危云又穿过一条狭窄洞道,凌危云感觉得到,马上就要到这个洞穴的最深处了,他甚至已经能听见里面兽类的呼吸,和那种令人耳麻的嘶嘶之声。
他屏住呼吸,尽量闭住自己周身的灵力气息,脚下也尽可能地不发出一点声音,他拐过最后一道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洞穴最深处是一个巨大的窝巢,一条大概四人合抱那么粗的巨大黑蛇盘在中间,正把自己盘成一圈,整条蛇身仿佛痛苦一般,不住地蠕动,黑色的鳞片层层叠叠,随着蛇身蠕动,逆张开了,又层层闭拢。
不说眼前的场景让人觉得多么肉麻,凌危云丝毫没有注意这蛇到底什么样,他藏在洞口边的墙壁后面,眼睛往里头仔细地看了一圈,倜夜的气息已经浓得他脑子都有点晕了,却连倜夜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半个。
而在巢穴最边上的角落里,却堆着一件黑色衣袍,赫然是倜夜穿的那身。凌危云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巢穴里都是倜夜的气息,但眼前除了这条巨蛇,便再无其他活物,那么,最可能的情况就是:
凌危云眼神中陡然凌厉起来,目光盯住了黑蛇那盘起来,不停蠕动的肚腹——倜夜只怕是已经被这条黑蛇吞下肚去了。
凌危云想到此,不由心口重重一跳,觉得棘手起来。
但即便在此种情形下,凌危云也并未慌乱,他沉下心,只是目光盯住巢穴里的黑蛇,死死地盯着黑蛇动静,时刻准备寻机,找到黑蛇破绽,一剑刺死黑蛇,剖开蛇腹,救出倜夜。
他凝神闭气,默默观察了半盏多茶时间,竟真的被他发现了黑蛇的破绽,不知道是不是吞下倜夜之后有些不消化,黑蛇缩在洞穴里,看起来很有种痛苦,蛇腹贴在地面上磨蹭,带着整个蛇身也在不停地蠕动,随着蠕动,有漆黑发亮的蛇鳞,随之褪落下来。
凌危云意识到,这就是倜夜之前所说的,它是在蜕皮。
而刚刚蜕下皮的肌肤,照理来说,应该是非常脆弱的。
凌危云不知道这黑蛇修为已经如此深厚之后,是不是还和普通蛇一样,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手心一翻,将冰绡隐于掌后,藏住剑锋,而后盯着黑蟒的巨大蛇头,趁它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凌危云身形一闪,一瞬之间,已近至黑蛇身前。
凌危云以掌作剑,剑锋敛于五指之间,直往蛇腹刺去。
这一剑来势凶狠,凌厉,裹挟着凛冽杀意,黑蛇显然也即刻察觉,蛇身迅速蠕动,想要避开这一杀招,但毕竟是在蜕皮期,它蜕皮蜕到一半,此时正是虚弱和疲惫的时候,兼之体型巨大,就算现在躲避,也已经来不及,只能通过蠕动身体,将蛇尾缠绕在身前,用蛇尾的坚硬鳞片护住自己的脆弱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