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GL+番外(32)

郑宓只觉句句都往她的心窝上戳。她如逃避一般,低着头,捧着药碗回了房。

明苏恰好醒着,见她回来,冲她笑。她的脸红扑扑的,嘴唇干得起了皮,精神也不好,浑身都绵软得厉害。

郑宓将药喂她喝下。那药有使人昏睡的效用,明苏很快便昏沉起来,躺回了床上。

冬日的棉被厚重,将她的脸衬得越发小了。就在这一瞬间,郑宓忽然意识到,有些话,此时不讲,将来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讲了。

她握住明苏的手,明苏困得厉害,却仍睁开了眼,乖乖道:“阿宓……”

郑宓的声音很轻,却又足以使明苏听见:“你可记得,你曾说过,你为我病了?”

明苏自然记得,可她不知为何阿宓要说这个。

郑宓望着她,柔声道:“我也为你病了。”

明苏有些反应不过来,又似是不敢相信,眼中满是茫然,渐渐的,她听明白了,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她从领口挑出了一根红绳,费了好大力气,将红绳扯了出来,是一枚小小的玉貔貅。

这玉貔貅,是她自幼便贴身挂着的,郑宓见过许多回。

她体弱,这般动一动,便累极了,脸上也好似更烫了,郑宓忙阻止她:“你要做什么?”

明苏缓了口气,方道:“我要把信物给你,收了我的信物,你便不好反悔了。”

郑宓的心一下子便被酸涩淹没,到明日,明苏大概便会恨她,再也不会如眼下这般,赤诚地待她了吧。她替她将玉貔貅摘下,挂到了自己的颈上。

明苏的喜悦清清楚楚地写在她的脸上,她抓着郑宓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你可不许后悔。”

郑宓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不后悔。”

药劲上来了,明苏困得厉害,她还在说:“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我不怕苦,我要一直跟着你。”

郑宓道:“好,我们不分开。”话一落,眼泪便落下了。

明苏的眼睛已闭了起来,她没有发现,只觉未来充满了希望,一切都那般美好,哪怕是逃亡,都有了期待,又哪怕明日便被程池生追上,她也愿与郑宓死在一起,没有任何遗憾。

意识渐渐模糊了,明苏忽想起一事,含糊道:“你唤我一声明苏吧。”

不知为何,她一直记得那日长安城外,郑宓不肯唤她名字。

其实这不算什么,她们如今已两心相悦,可明苏就是记得这件事,她想听郑宓唤她一声明苏,仿佛不唤,便还不圆满。

困意越发的浓了,明苏说完了这句话,意识便彻底地模糊了,她入了梦犹在挣扎,想,阿宓唤过不曾。

明苏睡着了,郑宓替她掩好了被角,她看着她的睡颜,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柔声道:“明苏,你回京城等我。”

眼泪已布满脸庞。

她收拾了包袱,留下一半的银钱,而后离开。走前,她向店家付足了银两,要他照顾明苏,并告诉她在此等候,只需十日她便会回来。

又请店家暗示明苏,她是突然间走的,走时像是见了什么熟人,离开得很慌。

明苏听后,必会认为是追兵到了,她暂且逃走。她也一定会好生养病,早早痊愈,等她回来接她。

银钱可观,店家自是满口答应。

黎城是小城,入夜亦不闭城门,她连夜出城。

可没过多久,程池生便寻到了她,杀了她。

郑宓想,倘若她是明苏,当夜得心上人回应,隔日醒来那人便没了踪迹,将病中的她抛下,独自逃走,必然也会生气。

光是想着那段时日,明苏躺在病床上,一面担忧她的安慰,一面又恨自己无能,病得不是时候,郑宓便觉心都要碎了。

她一日一日地等,一日一日地盼,想去找她,又怕与她错过。

只是以明苏的聪慧,等过一段日子后,她必然会逼问店家,会发现只是一个谎言。

她是真的被丢下了。

皇后在阁楼中坐了许久,久得云桑都起了忧心。直至夜深,皇后方自楼中出来,出来后,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公主喜欢什么?”

从前的明苏喜欢什么,郑宓自然一清二楚,可如今她性子改了,她的喜好是否还如原样,郑宓却是不知。

只是这问题着实难住了云桑,她想了许久,直至行至寝殿外,方道:“殿下的喜好,婢子未能窥探,只是一件,是许多人都知的。殿下喜欢看戏。”

“看戏?”皇后止步,惊讶道。

“是。公主府与宫中都专为殿下养了戏班。”云桑肯定道,接着她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婢子听闻,宫中的戏班新排成了一出戏,就这两日,殿下必会入宫来听的。”

皇后打听明苏喜欢什么,原是想待她好,补偿她。可听她喜欢听戏,一时倒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她记得明苏从前是很不爱看戏的,嫌咿咿呀呀唱得缓慢,看得人心急。怎么如今却爱听戏了?

那年除夕的情形在郑宓脑海中浮现,难道是因那日之事,明苏方爱看戏吗,这般一想,郑宓顿时柔肠百结。

“且殿下还时常亲自撰写戏文,令戏班去排。”云桑又道。

郑宓便想,若是如此,她也可写戏文,排明苏喜欢的,邀她来看。

只要明苏高兴,她做什么都值得。

因想起了那些往事,郑宓连着数夜,不曾睡好,夜夜梦中都是是明苏着急地从领口取出红线,对她道,我要把信物给你,收了我的信物,你便不好反悔了。

她在梦中回了无数次,我不后悔。

可一醒来,便只有长夜寂寂,仁明殿一室空阔。郑宓便再无睡意,倚在床上,等着天明。

到了第五日,派去贞观殿盯着的小宦官终于来报,殿下入宫了,贞观殿的戏台上,好戏也开锣了。

郑宓一听,便起身往贞观殿去。

才到殿外,便闻得二胡声传来,婉约缠绵。郑宓的步子慢了下来,她站在殿外听了一会儿,心道,大抵是一出极为悱恻动人的戏。

走入殿门,满殿宫人皆跪下行礼,只明苏见她来了,隐隐蹙了下眉,眼睛仍旧看着台上。

这是嫌她来的不是时候。

皇后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坐到她身边的空椅上,克制着没有盯着明苏的侧脸看,也朝戏台上望去,看了一会儿,郑宓忽觉怪异。

戏台上放了一张床,床上躺了个人,这戏子扮的应当是名病患,床边又坐了名女子,女子手中端着碗,正欲喂病患服下。

皇后总觉这一幕很是熟悉。

凄婉的胡琴声停下,病床上的那人开了口,用的却不是唱腔,与寻常说话无异,她温柔地注视床边的女子,那目光情意绵绵。

她握住那女子的手,柔声说道:“殿下,我日日夜夜想着你,你心中可有我?”

床边女子冷漠道:“阿宓勿说傻话,好生养病吧。”

说罢,鼓点一响,二胡又起。

皇后看得目瞪口呆,只想起云桑的那句,殿下还时常亲自撰写戏文。

她转头看明苏,明苏正专注望着戏台,看得津津有味。

作者有话要说:这出戏的名字叫,冷殿下狠拒病美人。

第二十六章

这戏与寻常见京戏越戏黄梅戏皆不同, 两名戏子间或言或行,与寻常无异,少有唱腔, 只偶尔会有另一人在后台伴着丝竹管弦唱上一曲, 烘托气氛。

明苏寻来的这几名戏子都有实打实的真本事在, 词念得清晰,神色举止都演得好似真的一般。

坐在床沿的殿下冷冷地拒了躺在床上的「阿宓」的真心,端起药碗推开房门走了, 转去了后台。

鼓点一响,二胡一起, 一曲凄婉之声响起。

缠绵病榻的「阿宓」演技精湛, 此时半倚在床头, 伴着乐声,哀怨凄楚之色都浮现上来, 她抬眼望向门边, 望了许久。

皇后怎么也想不到, 殿下爱听戏,爱的竟是这样的戏, 殿下时常亲自写戏文,写的又是这样的戏文。

她倒不是生气明苏在背后编排她,只是震惊原来还能这般,又想这样的戏本子明苏写了几出?又演了几出?

皇后没忍住,又看了眼明苏, 只见她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 仿佛入戏极深。

台上的「阿宓」等了许久不见人来,缓缓地叹了声,叹得百转千回, 揪人心肠。

明苏震撼了,望着台上那人出神。

配乐也适时改了,换成了琵琶独奏,仿佛一女子抱着琵琶,自弹自唱,唱的是一曲《相见欢》,词曲之中,是道不尽的纠缠与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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