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GL+番外(111)

天寒地冻,肩舆坐着太冷,郑宓的轿舆正好。

明苏昨夜与她一同回来,今早又与她一同去,路上便得出许多独处的时间。

明苏看了看郑宓,总觉得,她是有意的,阿宓知晓她喜欢与她待在一处,便也愿由着她。

轿舆抬得稳稳当当,郑宓端坐着,察觉到明苏在边上悄悄地看了她许久,她转头看她,笑了一下,道:“陛下这般看我,真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打小,明苏就喜欢盯着她看,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如今,她附身在他人身上,换了个模样,明苏还是喜欢看她,像是只要看着她,便能满足了。

她说得明苏脸红起来。郑宓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自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糕点来:“我看你只咽了几口素粥就出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油纸拆开,里头是几块模样完整的桂花糕。

她送到明苏手边,明苏便拈了一块,放入口中,香软可口,带着桂花的清甜香气,也不干,一入口便化了。

明苏多吃了两块,便见郑宓轻柔地凝视她,道:“你该多用些早膳再出来的,不当这般草草对付。”说着,显出无奈地模样,“要顾惜身子。”

明苏点了点头,笑着保证:“今日只是有些来不及了。往后不会了。”

她这般郑重,郑宓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淡淡地瞧她一眼:“也不知你是往心里去了,还是只是说着哄我。”

她这神色,与年少时劝明苏别那么用功读书,稍微也歇一歇时一模一样。

明苏那时也是寻着各种借口,说往后不会了,会多歇息的。转头还是我行我素。

明苏看着郑宓的模样,只觉往日时光竟与此时重叠在了一起,她突然脱口道:“我梦见李槐了。”

郑宓怔了一下,明苏立即抿紧了嘴,转头望向窗外,有些懊恼的样子,懊恼自己失言了。

“梦见李槐了,他说什么了?”郑宓问道。

明苏低下头,不愿再说。

郑宓却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她眼中柔情不见了,全数化作了正肃与坚定,她又问了一遍:“李槐说了什么?”

她如此坚定地与明苏对视,不容她再逃避,也不容她在退缩。

明苏好不容易松口,主动提起了李槐,提起这道在她心中遮蔽了多年的阴影,郑宓怎会容她退却。

有些事,若一直掩在心中,那边只能越捂越痛,落得一道怎么都好不了的伤。

但若说出来,便不同了。

郑宓极为强硬,不止逼着明苏说,还不许她将目光移开,逼着她与她对视。她的目光坦荡,便不许明苏躲闪。

明苏被她这般强势地逼迫着,心下已满是惶然,她看着郑宓的眼睛,道:“他要我放下。”

郑宓逼得她说出来,终于松了手。

明苏撇开头,转向窗外,郑宓轻声道:“你可曾想过,你释怀不了的兴许不是李槐,而是那一整段噩耗迭出的时光。

你恨自己无能,什么都阻止不了,而李槐是你亲手……”

郑宓看着明苏的侧脸,没说下去,顿了顿,接着道:“那般惨烈,布满鲜血,你便将所有的懊悔痛恨内疚都转接到了这一件事上。”

第八十章

郑宓总觉此生辛苦, 唯一可使她宽慰的只有明苏,只有想起她时才是甜的,除她之外, 家仇也好, 那些在教坊中遭的罪, 在逃亡时受的苦,还有万箭穿心的痛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其实明苏并不比她轻松,她还怀着愧疚, 怀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这些年看着恣睢癫狂, 其实恐怕连个好觉都不曾睡过, 所作所为只怕还怀着赎罪的心思。

明苏眼底湿润, 她不敢看郑宓,匆忙地低下头。

“放下吧。”郑宓说道。

明苏抬头, 便撞入郑宓深深的目光中:“你昨夜不是还高兴与我之间再无旁人?我也高兴, 都过去了, 往后不再囿于过往,也不必再有背负,只有你我,这样不好吗?”

她也让她放下,明苏想到梦里李槐说的那些话。

轿舆停下了,云桑在窗边禀道:“娘娘、陛下,上华宫到了。”

明苏正不愿再说这些, 闻言, 逃似地直起身,外头听到里边的动静,适时开了轿门。明苏先出了轿, 回身抬手,搀着郑宓下轿。

今日上华宫热闹得很,她们到时,宫门外已有许多大臣也到了,见了这二人,自不敢先于她们入宫,纷纷候在宫门两侧,朝着这边望过来。

皇帝搀太后的动作极自然,扶着她,待她站稳了,方松手,并肩走了过来。

大臣们纷纷低首,作揖见礼,郑宓道了声免礼,足下却不停,与明苏走入宫门。

那些大臣列为两队,紧随其后。

昨日事发突然,大臣们来得匆忙,且明苏也有些事要布置,到的也只几位重臣罢了,到今日则是满京五品以上的大臣都到了。

京外的那些宗室藩王正入京来贺新君登基,贺完后都还没来得及走,便遇上了此事,正好留下服丧,倒免了朝廷再派一次报讯的使者。

大殿内外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满目皆白。

明苏与郑宓到后,众人又起身拜见二人。

郑宓道了免礼,明苏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透过满殿的白与身着丧服的众人,落到最里头的那具天子方能使用的棺椁上。

放下。

这二字又一次在明苏心中响起,她有些出神,想的是过往种种,还有站在她身边的郑宓,想的是郑宓说的那句不囿于过往,不必再有背负。

殿上的大臣、宗亲见陛下入殿后便未开口,也不敢擅自出声,都低了头静默地站着。

一时间倒真有些举丧的哀戚了。

“陛下……”郑宓拉了一下明苏的衣袖。

明苏这才回过神,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明申,她修长的双眉一皱,问左右道:“明申呢?还不来?”

站在最前头的礼部尚书忙出列回道:“回陛下,九殿下早来了,只是殿下年岁尚小,离不得母妃,故而随太妃娘娘一同,在女眷的那座殿里。”

明苏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上前一步,站在牌位前。

一旁侍奉香烛的内侍立即点了三支香奉上,明苏恭恭敬敬地禀香行过礼,而后站在一边,等郑宓行过礼,方与她一同出去。

他们一走,殿内的大臣虽守着跪灵的规矩不敢交头接耳,可心思却活了。

怎么陛下偏偏盯着九殿下?

太上皇,哦,如今该称先帝了,先帝诸子中,入罪流配的不必说,成年皇子里几乎没有与陛下交好的。

倒是九殿下因尚且年幼的缘故,虽无建树,但也未曾得罪过人。

好似一张清清白白的纸,指不定过上几年,等他大些,陛下便要委以重任了。

尤其宗室,先帝刻薄寡恩,这些年下来宁可用外臣,也不愿用亲眷,对宗室打压得厉害。

近支倒还好,到底爵位在,勉强维持着体面,稍远些的便过得艰难,有几位郡公竟过得比五品京官都不如。

眼下见陛下关心九殿下,心里难免一热,想着这位总要比躺在棺椁里那位好一些吧,即便不着力提拔,也总不会再处处打压了吧?

人心浮动着,直至中午,一小内侍小跑着来吩咐可进午膳了,众臣抬头起身,看到上头排位上鎏金肃穆的大行皇帝四字,突然意识到,这回是真的新朝新气象了。

他们在想什么,明苏不知道,她在偏殿里坐着,边上是淑太妃。

她们母女说话,宫人都遣去了殿外。

“母妃不愿来就不必来,如今也没人敢说什么。”明苏淡淡地道。

“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淑太妃倒是平和许多。

明苏便没再劝,云桑捧了个食盒进来,打开是盅参汤,还是热的。

“娘娘命婢子炖了汤来,陛下喝一些好提提神。”云桑笑着说道。

云桑是太后的心腹宫人,平日里做的是辅佐太后教化宫闱的大事,哪会去厨下亲自炖汤。

也就是今日太后抽不出空来,叫旁人又不放心,才遣了她去。

明苏接过白瓷汤盅,方才紧抿的唇角微松,隐隐地还有些笑意,她一口饮尽了,又问:“可还有多的?给娘娘也备着。”

“陛下放心,婢子明白。”云桑行了一礼,接过汤盅,也不多留,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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