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GL+番外(102)

郑宓在一旁看得好生无奈,她先说了明苏一句别吓唬他。

而后再将明申拉到身旁来,取了帕子与他擦了擦脸。

而后方道:“我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遇事不解,当如何?”

她如此温声细语,明申也不哭了,好好地回答:“先思之,三思而不得其解,再请教师长。”

明苏听得心念微动,这很像当年她跟随先皇后读书时,所得的教诲。

这是理所当然的,先皇后与郑宓是姑侄,皆是郑家女儿,自幼所习自然是郑家家学,许多见解,自然相似。

郑宓听了明申这回答,甚是欣慰,先夸了他,将他夸得有了笑意,方再道:“只是今日之事,却不可请教师长,你要自己去想,想不出,也无妨,待大了,便能知了。只是万万不可问旁人。”

她强调了不可问旁人,明申自是听出来了,他倒是听太后的话,点点头,答应了。

但难免又觉好奇,便再问了一句:“要多大,方能知晓?”

郑宓想了想,道:“那便看你的悟性了。”

明苏在旁,笑了一声。明申不明所以,看向了她。明苏敛了笑,道:“你若悟了,便来见朕。”

明申回道:“是……”

明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再说了一遍:“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忧,也不必悬于心上,顺其自然,待你知晓的那日,便来见朕,可记住了?”

这些话语字字句句地钻入明申的耳朵,直往他心中去了。

他自陛下的语气中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重复道:“臣弟记住了,等来日明白了,便来寻陛下,旁人谁都不说,母妃也不说。”

明申行事不尖锐,为人秉性颇为和软,但郑宓与他相处了数月,知他有个好处,便是从不食言,但凡他答应的,他必会做到。

此事,便暂且算是了了。

郑宓与他说了些别的,问他今日跟先生学了什么,顺太妃可好,诸如此类。明苏听得无趣,朝后一仰,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这一日,也着实是累了。

可她一闭上眼,郑宓的声音便穿入她的耳中,温柔且和缓,很动听。

她干脆便合着眼睛,听起他们二人的对话来。

说不几句,明申便支支吾吾道:“擅闯慈明殿是儿臣道不是,他们也只听命行事,可否请母后宽宥他们这一回?儿臣愿替他们受罚。”

他们指的便是他身边的那四名内侍了。

明苏颇为意外。

明申是幼子,却并不得宠,这些年,宫中又是乱糟糟的,顺太妃位份虽不低。

可她这妃位着实也没多少分量,在宫中说不上什么话。

故而连带着明申也是压抑着性子,养得很是老实,还有几分软弱,稍大声些与他说话,都要红眼睛。

不想,他竟敢为身边的宫人求情。

明苏竖起耳朵来,郑宓的声音温温缓缓地入耳来。

“他们错在擅离职守,错在敷衍塞责,错在欺你年幼。宫中既立了年幼皇子公主身旁不得离人的规矩,自然有其道理在,他们不会不知晓,却仍是由着你独自乱跑,这心中便已是不敬你,不曾尽心侍奉了。有过当罚,没有你替他们受过的道理。”

郑宓的语气并不多严厉,却很使人信服。

明苏不知怎么,就睁开了眼。

这一日纷扰下来,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殿内有些昏暗。

明苏自后头只看得到郑宓的侧脸,看到她洁白的颈项,带着女子特有的柔弱,看到她身前恭敬站立的明申,小小的个子,比她的膝盖高不了多少,正弯身作揖,认真道:“儿臣受教,多谢母后教诲。”

郑宓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回,明苏不酸了,反倒觉得这一幕极为合意。

甚至钻出一个念头,倘若明申是她与阿宓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寂寂深宫之中温馨度日,倒也不错。

这念头一起,明苏倒将自己吓了一跳,她与阿宓,哪里来的孩子。

她稀里糊涂地胡思乱想着,郑宓已送了明申出去,时候不早,明申当回他母妃宫里用晚膳了。

她回来,便见明苏呆呆地靠在迎枕上出神。

冬日里,夜幕降临得极快,殿内昏暗,几不能视物,郑宓也未召宫人,自去将殿中的宫灯都点上了。

明苏回过神来,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开口道:“对付这小东西,其实不必这样麻烦。”

她指的是明申撞破她们亲密的事。

郑宓自是听明白了,她吹灭了火折子,放到一旁,回身走来,坐到明苏的身边。

明苏便顺势侧过身来,弃了迎枕,将头枕到郑宓的腿上。

郑宓摸了摸她的额头,缓缓道:“他已四岁了,开始记事了,吓唬得了一时,吓唬不了一世,待他长大,哪一日回想起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又如何?”明苏不在意,要压制明申于她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何必那般生硬?眼下这样不是很好?与他稍稍分说,既不算骗他,也在他心中留了些影子,来日他明白过来,也不至于惊讶意外。

你能倚重的自家人不多,明申还小,好生培养,不必多少年,便能长成你的左膀右臂了。”

郑宓说得冠冕堂皇,她其实还有私心,偌大一个天下,明苏总要有后继之人,目下看来,明申很是合适。

只是此事关系甚大,且将来如何犹未可知,倒不好说出来了。

明苏静默了一会儿,伸手环住了郑宓的腰,埋首在她的小腹间,喟然叹道:“阿宓,我好累。”

第七十三章

这一日过得, 可谓是将多事之秋四字演绎到了极致。

郑宓替她将发簪取下了,轻轻地按揉她头上的穴位:“你歇一歇,睡一觉,待醒了,再用晚膳。”

明苏依言, 合起眼来,郑宓扯过锦被,覆到她的身上。

锦被还是凉的, 蹭到明苏的下巴,她的眉心动了动, 很不安稳的模样。

过得片刻, 她睁开眼, 仰视着郑宓,问道:“我在你这里待上这许久,妥否?”

原皆是女子, 再如何亲近黏糊都无妨, 偏生她却有个喜好女、色的名声背在身上。

郑宓静默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 道:“先睡……”

听她这般言语,明苏也就不再说什么,闭上了眼,过不多久,呼吸便匀称绵长起来。

天黑得快, 殿中灯火, 幽静寂寥。郑宓闲坐着,手边也无书籍与她消遣,便低头看明苏安然的睡颜。

这些日子, 她们夜夜寝在一榻,相拥而眠,睡前是她,醒来也是她。郑宓只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当下更好的日子了。

只要相守,便不凄苦,什么事,都有迎刃而解的时候。

郑宓伸手摸了摸明苏的鬓发,想是白日里累着了。

受扰之后,她只蹙了蹙眉心,便又继续沉睡。郑宓收了手,思绪散得有些远了。

经这一场打压,上华宫的宫人被清洗一遍后,太上皇的一举一动,必然更逃不过明苏的眼睛了,只是如此一来,她要瞒着明苏,从太上皇那里探寻隐情,也不能了。

那这宫中还有何处能觅端倪?

郑宓心生愁意,她总觉明苏藏匿的这件事,若不解决,恐怕迟早要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个沉重的心结。

偏偏她自己又不肯说,郑宓不免心烦焦急,低头看到使她心焦烦扰的人,睡得如此沉稳,难免来气。

禁不住捏住了她的耳垂,却终究不忍下重手,改做了轻柔抚摸。一面又想,兴许淑太妃知晓内情。

淑太妃自明苏登基后,便一日赛一日的深居简出,甚至连居住的宫殿都不曾换,依旧住在原处。

此时,她方用过晚膳,并未立即入寝殿歇息,而是坐在廊下观雪。

雪是不久前开始下的,庭前道路两侧的宫灯都点亮了,将庭院照得半明半暗,伴着飘雪,很有一番意境,却也冷得厉害。

宫女恐太妃受凉,见劝不动她,便入殿去,取了大氅与暖手的手炉来。

淑太妃接过了手炉,揣在怀里,眼睛仍是望着庭中。

那灯火中飘着大雪,纷纷扬扬的,像极了二十年前的一个冬日,也是这般大雪,也是如此寒夜,也是点满了灯火的庭院。

只是如今,再没有自这漫天飞舞的雪中走来的人了。

淑太妃坐了许久,宫女见雪越下越大,实在太冷了,不免又劝了一句:“娘娘,入殿去吧,若着了风寒,陛下又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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