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骗我们多少次!”俞兰亭大吵着说道。
女皇不急不恼,反而笑问:“猜猜看,多少次?”
梧婷兮看向女皇,认真地问:“我想知道我们在第二次入梦时所见到底是谁?”
“是我故意装的。很像疯子?还是像心智不全?你话是这么说的吧?”女皇轻轻勾了勾俞兰亭的鼻尖,笑问。
“我那时真的不知道。”俞兰亭深感羞愧,声音低低地说。
梧婷兮贴近女皇几分,又问:“为什么要变成那副模样?其实我‘灵魂出窍’时开始想变成有蟜氏的模样,可却被某种力量抑制了。这是因为对方跟我有同样的血缘?对方的力量对我的行为进行了抑制?”
“对啊。只是肤色、尾末形状稍作改变,不就把你们猜测吸引到海洋方向去了?”女皇语气轻快,仿佛对自己的应变技巧深感自豪,“我没有人格分裂,当时我并没有丧失理智,要不然我怎么清楚我不想伤害到你们。”
女皇看向俞兰亭,“在梦境你的行为过于大胆,可我也尽量不让人伤害到你。我只想轻微吓吓你们,”女皇再看向梧婷兮,“可即使是在梦境,我也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梧婷兮在心底默默重复这句话:即使在梦境,我也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梧婷兮了解女皇的关心,她突然又想起一处疑点:“其实我那时感觉到的‘灵魂出窍’根本不像‘灵魂出窍’,更像也在梦境。”
“还有呢。”女皇也补充道,“你以为你抠着一部《广韵》就能学会中古汉语?你只是感觉自己说出了《广韵》音而已。”女皇又对俞兰亭说道,“至于你呢,你能听懂一句中古汉语才怪。要不然,我为什么跟你们讲现代普通话?”
俞兰亭点头接道:“我在地图上看梁山的横跨距离没有这么长,但开始我们走了很久的直线距离,这不合理。我第一次醒来之后墓室就变了模样,这也不合理。所以,或许我们中途就没有醒过。”
女皇笑着承认道:“是啊,当时你们在梦境中已经心力交瘁,中途不让你们以为自己醒了一次,恐怕你们精神要崩溃了。”
俞兰亭、梧婷兮最清楚不过,无论何时何地,女皇总像母亲一样眷顾她们。
俞兰亭了然点头,进一步说道:“我们刚进来的那个密闭墓室,当打开一条缝时墙壁总需要形变,但无论怎样形变都不合理。另外作为封闭墓室空气过于充足,纸张、木料却从未受到风化。甚至于整个乾陵内部,空气、光线都过于充足,这也不合理。或许从开始我们就没有醒过!”
俞兰亭越说越怕,现在就连身边女皇的真实性也存在疑问。
梧婷兮也发觉事情诡异,她质疑地望向女皇问:“我们刚刚见到你时,我手掌切了很大伤口却没有任何疼痛。难道我们真的从开始就没有醒过?”
女皇坦白说道:“因为石台上没有剑,你们手上没有伤口,我自己有能力出现。我只想试试你们,我怎么忍心伤害你们呢?”
是啊,女皇怎么忍心伤害她们。
梧婷兮、俞兰亭放下心来,无论这一切真实与否,她们更清楚的是,女皇的情感永远真实。
“不对。”俞兰亭猛然间又想起什么,她向墓室四处看去,“这里一切也不对劲。乾陵内部的河滩本就诡异,而且我们之前在河滩上,怎么突然来到这间墓室?可你说这里一切不能用自然科学理解,我现在更不清楚了。难道我只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难道最开始时外行星我们也没有去过?难道这一切都是骗局?”
“不是。”女皇否认,“我确实需要你们提供帮助。乾陵内和乾陵外在地球上几乎是同一点,因此需要先到达那处然后再回来。我知道你们有能力做到,你们值得我信任。我知道你们长大了,你们都很勇敢,受到一时的打击和惊吓根本不算什么,我信任你们有能力帮助我。”
无论是否引来麻烦,俞兰亭和梧婷兮更了解女皇的这份信任,并为此感到自豪。
“感谢你的信任。”俞兰亭真诚微笑。
“谢谢你。”梧婷兮也真诚致谢。
“可到底我们什么时候才身处梦境呢?”俞兰亭又问,“我希望你不要再欺骗我,给我一个答复。”
“梦境与现实之间,是否身处梦境。”女皇反问道,“薛定谔的猫,你们总听说过吧?”
“我明白了。”即使面前的女皇仍有不真实的可能性,俞兰亭这次却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了然点头。
梧婷兮也点点头,这一切似乎已不重要,她只需知道她对女皇的感情永远真实。
“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无关的问题,我希望你这次给予我确定的答复。”梧婷兮看得出来,她们与女皇相聚时间所剩无几。对于想要知道的疑问,她必须找机会问出口了,“我记得,当时韦承庆已经写过《则天皇后纪圣文》。可石碑上为什么没有字?到底是被搁置了刻字?还是你的意愿?”
女皇答道:“是我自己的意愿。”
梧婷兮点点头,又问:“可世人给予的解释未免过于肤浅,并不符合你的本意。这不是自谦’不是‘自负’,也不是‘任人评说’。”
女皇欣慰看向梧婷兮,郑重对二人说:“我自己都不欲用言辞描述之物,若让别人描述又能描出几分真实?当我试图进行描述,却在拥有具体文字的一刻,便失去了更多的含义。无字是我的意愿,因为对最真实之物,我不欲以言辞表述。”女皇又看向俞兰亭。
俞兰亭对视女皇清澈澄明的目光,郑重点头:“我明白。比如E=mc^2,如果让爱因斯坦只将拉丁字母转写成希伯来字母,那它还是质能方程。外星人的质能方程表述方式与此不同,但那依然还是质能方程。然而,物理学家理解的质能方程并不是一个公式,自然存在的物理规律也并不限定于公式的形式。如果人们有一天发现M理论,M理论应该有怎样表述形式?或许更应该无法用具体表述来描述吧。”
不知不觉中,梧婷兮默默留下两行清泪,但心中却前所未有的畅快:“小时候我总为你最后的妥协感到悲哀、苦痛。现在看来早先于所有人洞悉一切的你,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俞兰亭此时看着女皇的容颜,却恍然不知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在我难以见到的遥远将来,宇宙终将进入简并纪、黑洞纪。到那时宇宙没有生命,甚至连恒星乃至黑洞的‘生命’也不再有。终有一时,宇宙不再有新生也不再有消亡,不再有生命的感知。这并无悲哀可言,因为再无生命感知这不被称作‘悲哀’的‘悲哀’。但最幸运的生命是你,早先许多年便知悉这一切的你,远比当下混沌无知的芸芸众生幸运百千万亿倍都不止。”
女皇欣慰笑笑,依旧看着二人,眼神中别样的意味令人难以捉摸。
梧婷兮、俞兰亭突然察觉出情况有异,她们只靠得女皇距离更近,不忍离开一步,甚至连眼睛也不敢再眨一眨。
女皇轻轻抚摸二人的头发,只淡淡说道:“好了,你们该回去了,也该醒来了。”
“不,我不想离开!”
“我不想离开你!”梧婷兮、俞兰亭几乎用大吼着分别说出这句话。
第48章 美丽新世界
梧婷兮、俞兰亭同时缓缓睁开双眼,目之所见,天空一碧如洗,几只飞鸟翱翔而过。
二人发觉自己躺在了地上,还互相牵着手。
缓了片刻后,二人从地上坐了起来。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两排松树、一条长长的阶梯,这显然已经在乾陵外面。
俞兰亭艰难地敲了敲自己额头,现在她大脑中还有纷杂庞大的信息,但也正在减弱消失。
梧婷兮、俞兰亭互看一眼,难道她们根本不曾进入乾陵,仅仅是做了一场梦吗?
梧婷兮摇头,她举起自己手腕向俞兰亭示意:“看,我的手链还在。”
俞兰亭知道,她们经历的一切必定真实。可为什么她们跟女皇连一句分别的话也未说,她们就已经出来了。
不远处易疏梦走到她们跟前:“你们醒了?不是。”易疏梦突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神色显得焦灼不安,“是你们出来了?”
俞兰亭问:“原来你来了?还是你......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