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婷兮不是要悲观地担忧还未发生的事，比如婚姻的陪伴可能成为自由的羁绊。
梧婷兮也不是要消极地看待已经发生的事，比如如果生不能欢乐那么死才是幸运。
相反，她乐观而又清醒。
对待难以把持的诱惑，更应该学会规避。
对待难以释怀的悲伤，才应当懂得舍离。
姥姥已经去世多年，梧婷兮再次回到这里并没有太多伤心。
她站在时空外观看时空内的正在发生的事，一切变得浅淡而又微不足道。
梧婷兮的视野中，儿时曾经嬉戏过的河流，被空间的裂缝扭曲割裂。
而周围大众脸上扭曲的表情，却是因为被提醒过去几十年的往事，由于心怀恐惧或者愧疚俨然一幅幅表现主义油画。
人们扭曲的神情与空间的扭曲相互叠加重合，在梧婷兮视野中形成更滑稽的扭曲形态。
无论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吓唬他们一次提醒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也已足够。
不是梧婷兮宽容放过了他们曾经的过错，而是她希望放过自己的内心。
作为死去的人的亲人，她不想因为她们增加过分的伤心。
而对于伤害她们的人，她也不想让自己因为记恨增加内心的负担。
空间的裂缝，又几经分裂，将梧婷兮眼前的视界，分割成更小、再小的碎块。
渐渐地，直至碎地不能再碎。如同金黄色的细沙，又像旧电视机出现的幻影。
连同她自己，也与周围空间一起融入混沌。
梧婷兮清醒地明白这一切，却又正逐渐失去对自主思考的感知。
梧婷兮不知道自己是否闭上了双眼，但就在下一刻，梧婷兮真正睁开了双眼。
第35章 二次梦醒
俞兰亭和梧婷兮同时睁开双眼，周围场景渐渐明晰起来。
这里仍旧是乾陵，她们再往上看是正在站立着的大约两米高的人鱼。
二人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现在她们已经从梦境中醒来。
梧婷兮、俞兰亭迅速站了起来，她们清楚现在衣服穿的好好的，而且作为成年人，至少也清楚睡眠期间没有被人动过。
人鱼并没有多么重口味，这一点是她们误会了。人鱼之前所说的睡觉，仅仅是指进入睡眠，或者说叫进入梦境。
不远处的人鱼依旧站立不动，只悠悠地道：“梦中感觉如何？若将灵魂交附于我，我可令汝等永存于梦境。”
俞兰亭微微仰头：“娘子，你知道你这么讲话很撒旦吗？”
俞兰亭也不管人鱼听不懂外来词汇，而且自己说的也还是普通话。
梧婷兮扬眉，大着胆子说道：“梦中感觉并不美好，因此我无可留恋。若灵魂本性不存，所谓永存于梦境，即是谎言。若灵魂本性永存，所谓永存于梦境，于我也无半点诱惑可言。”
梧婷兮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人鱼：“总之，这桩交易不划算。我拒绝交换。”
“呵，这可由不得汝等！”
人鱼大喝一声后，似乎对她们做了什么。
“啊！”梧婷兮、俞兰亭当即吓得尖叫出声，以为人鱼是要打人，但好像又没有感觉到被打。
等二人再次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惊人的异常状况。
她们的身体是飘在半空中的。不对，更应该说她们已经没有具体的身体形态。
二人感觉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但也不对。没有身体，何来冷汗？
梧婷兮悬在半空的感觉往下瞅了瞅，她居然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灵魂出窍？还是死了？怎么可能？
她明明没用眼睛看，怎么还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看到现实中的世界？
梧婷兮清清楚楚感觉到无比惊恐，可她现在明明没有用于思考的大脑，她不明白她是用什么体验到了惊恐。
梧婷兮又看了看旁边的俞兰亭，不需要转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看见。
好在俞兰亭现在的形态是可见的，那应该可以称作一团不固定形状的气态物。梧婷兮也几乎可以推测到自己状况应该和俞兰亭一样。
俞兰亭同样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这大概类似于原子的电子云模型。
俞兰亭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内部密度大于外层，但外层与外界环境并没有明显分界。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严格的球体，但具体算是什么形状，她也不清楚。
她虽不至于到原子尺度那么小，但俞兰亭也感觉不出自己现在的体积有多大，或许没有明显分界的物质也称不上具有体积。
难道这就是人类的灵魂吗？
但俞兰亭现在可没有闲心思考灵魂的物理性质。
俞兰亭只感到深深的恐惧，不想多思考其它方面。可她明明知道自己在恐惧，又在思考。俞兰亭现在没有用于思维的大脑皮层，她更不清楚自己是用什么产生思维。
俞兰亭现在更无需挪动所谓的眼睛，就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还有另一侧梧婷兮的身体。
这是她们的身体？还是已经算是尸体了？
俞兰亭尽力使自己下坠，想试试能不能再回到自己身体里面。
但她也同时感受到了没有任何作用，俞兰亭当然知道这从运动力学角度不会有用。
灵魂悬浮在空气中，难道这就是灵魂的密度性质？真是令人捉急啊。
好在她没有一直往上升，如果灵魂自离开身体时一直上升，那可能意味着她再也回不到自己身体里面，就是没有任何挽回余地地真正死掉了。
不过这也未必是好事，现在她的灵魂悬浮在空气中，而她的处境又不容乐观，她这个所谓的灵魂随时有被“撒旦”掠夺的危险。
俞兰亭曾经深信人类没有脱离身体存在的灵魂时，总是对将来的死亡抱有一些过分的苦恼。
然而，一旦证实人类有灵魂呢。她依然不想放弃，也坚决不能放弃。
俞兰亭和梧婷兮互相看了看，她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用什么产生视觉。但更奇特的是，她们居然可以感受到对方也看了自己。
「怎么办啊？」俞兰亭在心里说。
「我也不知道。」梧婷兮立刻做出回应。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们居然可以用这种方式交流。
梧婷兮、俞兰亭几乎激动地热泪盈眶，但她们现在没有眼眶，也没有热泪。
以上短暂的思考仅仅只用了几秒钟。
梧婷兮和俞兰亭同时感受到从对面发起一股强大的吸力。
在她们后方，墓室中的瓶瓶罐罐随即发出晃动的声响。奇特的是，她们居然可以听到现实世界的声音。
梧婷兮、俞兰亭来不及思考更多，几乎出自本能地，二人尽力但也不清楚是用什么力量拼命做出了抵制。
这样强大的吸力过后，梧婷兮立即检查了一下自己状况，至少她目前还能体会到自己的存在。
俞兰亭感觉到刚刚所谓的灵魂有被吸收的趋势，但只要没有被吸走，它们又会整体回归，她的灵魂并没有缺少什么。
俞兰亭没兴趣探究灵魂的基本性质，但这种整体不可分割性或许是一件稍微幸运的事。
对方没有给出她们过多的喘息时间，大约几秒过后，对方发起又一轮的吸附力。
梧婷兮、俞兰亭暂时不顾不知从何处产生的恐慌，只能按照上一次的方式，拼劲全力做出抵抗。
「我还年轻，我不想这么死掉。」俞兰亭感觉自己努力说出了这句话。
「对，一定可以找到方法，我们不能放弃。」梧婷兮也似乎说出了这句话。
两次强大的吸附力过后，幸好二人的灵魂依旧完好无损，但也已经感到异常疲惫。
梧婷兮、俞兰亭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只能一次又一次，按照第一次的方式尽力做出抵抗。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五个「回合」下来，虽然二人每次勉强幸免于难，但总归不是办法。
更何况如果继续以这种方式维系自己的安全，她们的抵御力也只能随着疲劳加大而渐渐减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什么只有对方攻击？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俞兰亭拼尽全力抵抗后，感觉自己更费力才能向梧婷兮传达信息。
「既然给出了休息时间，或许我们也可以攻击，我试试吧。」梧婷兮感觉自己喘息了片刻，然后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