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搞不清具体原因,但借助飘散的光线,俞兰亭和梧婷兮的视野不再漆黑,得以看清整间墓室环境。
墓室是简单的四方形,在四处角落各立了一只石柱,大概是为了保持稳定。
但不知是为什么,分别立于墓室四角的石柱却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诡异。
俞兰亭、梧婷兮只在不经意间,大致撇了一眼四个方位的石柱。
“到了吗?”梧婷兮轻轻拽了拽女皇衣袖,问道。
“不,不是这里。”女皇当即斩金截铁地回答,“要继续向前走。”
“我不想走!”梧婷兮控制不住大吼一声,立即放开女皇的衣袖,更加不由自主地背过身直直盯着石柱。
梧婷兮临时回望女皇一眼,却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什么这么傲慢。
自从看了一眼石柱雕纹,梧婷兮就不想继续往前走,她只感觉头昏脑涨,思维混乱,此刻只想沉沉睡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俞兰亭一把甩开女皇,立即将双手抱向自己头部。
看着石柱上的浮雕图案,不知怎的,俞兰亭猛然忆起物理老师无数次敲黑板的刺耳、尖锐声响,此时她只感觉狂躁、恶心,喉咙干涩,急切地咽下一口唾液。
不由自主地,二人竟向两侧石柱方位独自走去,不知不觉远离女皇身旁。
大脑中似有某种炸裂般的声响,眼前一切也渐渐变得虚幻不实。仿佛被人操纵的人偶那般,二人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地,不顾一切径自向前走去。
直至梧婷兮、俞兰亭分别走到足够看清雕纹图案的距离,驻足站定。
梧婷兮双目圆睁,看清了石柱上的雕纹,雕纹中暗藏一只盘旋而上的异兽,形体似龙非龙,似蛇非蛇。这只异兽的躯体扭曲缠绕、被禁锢于石柱上。
梧婷兮心中猛然生出某种难以言说的抑郁,仿佛她自己也与这只异兽正体验着同等的压抑与痛苦。
俞兰亭正专注盯视另一侧石柱,直到看出图案中包含斐波拉契数列,不止如此,甚至还有借助阴影制造的错觉。
惊奇于发现的同时,俞兰亭猛然间心跳加速,心底深处生出某种莫名的烦躁。
俞兰亭此时只想继续看这图案,不愿接受外界任何打扰。
“xx,回来!”
女皇再次疾呼一声,提醒道。
俞兰亭、梧婷兮听到这一声呼唤,呆愣之中似乎清醒了片刻,却更感觉头痛欲裂,思维层面也更加混乱,同时心脏似被人猛得揪起一般极速跳动。
二人终究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径直栽倒向石质坚硬的地面。
第14章 儿时冤屈
“我亲眼看到了,是俞兰亭学姐在墙上乱画的。”一声幼稚的童音大声叫嚣着。
“俞兰亭,老师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一定要诚实,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声听起来十分中肯的中年女音说教着。
俞兰亭此时正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这种姿势,因为她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俞兰亭稍稍翻开眼皮,向外界瞧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女老师站在不远处的姿势,让俞兰亭想起鲁迅《故乡》中的“圆规”。
俞兰亭心里想笑出声,可现在身体不受控制,她感觉到自己脸上还有泪痕,手掌比以前小了一倍。事实上,她现在整个身体都变回了儿童时期的模样。
这是俞兰亭小学二年级经历的一次事件,当时学校粉刷不久的墙上被人用粉笔胡乱涂花。不知怎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她画的,并且联合起来指责她,甚至有人声称亲眼所见。俞兰亭开始不想承认没有做过的事,她当时就一直哭,也不懂如何辩解,可最后还是迫于众人压力,不得不假意承认。
俞兰亭此时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刚刚是在乾陵里面,她只是看到石柱上按照斐波那契数列排布的龙鳞纹案,就突然到了这里,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到了这里。
“俞兰亭,要做诚实的孩子!”
“俞兰亭,是你干的,一定要承认。”
“承认吧,赶紧承认!”
“要诚实,承认啊。”
周围到处充斥着指责的声音,不可阻挡地涌入她的耳廓,击打她的内心,俞兰亭甚至分不清他们具体有多少人。
“赶紧承认啊,我想赶紧下班。”一名中年教师慵懒地道。后半句声音很轻,俞兰亭不知道自己当年有没有注意,但她今天可是清楚听见了。
“俞兰亭,你鳖ai浪费大伙儿的时间。你xxxxxs,你码xxx!”后面言语不堪入耳,这为人师表的,居然用起了方言骂人。
“俞兰亭啊,要学学人家列宁,自己打碎了花瓶就要自己承认。”又一名语文老师拉长着腔调,苦口婆心劝道。
要不是隔壁班语文老师说出这句话,俞兰亭差点忘记了小学二年级还有这篇课文。
“圆规”的出处在初中课本,俞兰亭依稀记得,但小学二年级的课文早忘光了。
俞兰亭现在才想起当年学这篇课文时,知识水平有限,压根不知道列宁是谁。
不对劲!想到这里,俞兰亭猛然发觉自己大脑层面的异常,按说二年级上册语文这篇课文《诚实的孩子》,别人再次提及时,她顶多想起大概有这么回事。
可是,俞兰亭现在的感觉明明是,她有这具身体不久前的记忆。她有语文老师仔细讲解这篇课文的记忆,就连学习生字的记忆都非常明确。
俞兰亭甚至想起不久前,她还总把“传”字下面的点直接写成钩。绿格的田字本上硕大的红色叉号清楚铭刻在她现在的脑海中,语文老师沾了粉笔颜色的指尖敲着本子提醒她下次绝不能再错,在她本子上留下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指纹。
不止于此,还有其它带“专”偏旁的字,俞兰亭就是顺手写错。
语文老师耳提面命,再加上亲妈辅导,“传”字的正确写法她后来还是改了过来。不过,到了高中以及大学,俞兰亭当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写连笔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俞兰亭正想抬手擦掉额上的汗渍,可是她现在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并且周围依旧重演着她儿时经历过的一切。
俞兰亭目前只能思考,大脑还是正常的,不是,也不正常。
她现在既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太多到22岁时早已遗忘的记忆,又有自己22岁时的记忆。比如,前不久哲学社活动上她和易疏梦辩论挫败他人的记忆,毕业答辩上她最后标准地鞠躬和专家、老师们给予的掌声。
记忆,究其本质,是大脑神经元突触之间建立联系。
俞兰亭现在的大脑,完整地同时拥有两个不同时间段的她的记忆。虽然大脑容量不在于体积,而在于表面沟壑,但现在这只童年的大脑又是如何重复容纳下她22岁时的记忆。
灵魂,又是什么呢?
如果她现在是穿越回8岁时的自己,灵魂转移而身体维持8岁,那么大脑神经元层次的改变是否也算身体的改变呢?
如果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只是乾陵里面由浮雕产生的致幻效应,那么如何解释她现在恢复了8岁时太多她早已遗忘的记忆?
而周围的一切,又是什么呢?
如果确认前者,那么周围的人拥有他们自我的主体性,他们拥有各自的生活轨迹,相当于游戏中的玩家。周围的指责与谩骂也是真实存在的声音。
如果确认后者,那么周围的人只是客体,是由她自己幻想产生,相当于游戏中的NPC。周围的声音也都是她的幻觉。
“俞兰亭,你鳖ai浪费大家时间。”
夜幕降临,放学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许多人确实等得不耐烦了。
周围骂声依旧持续,俞兰亭现在身体不受意识控制,童稚的哭声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作为这副8岁身体的哭泣。
“俞兰亭,你这个xxxxs,你码xxx!”
我妈?呵呵,这样问候我妈真的好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妈妈好歹也是这所学校直属上级机构的一名普通员工。当然了,只是普通员工而已,如果对上级部门领导,他们肯定不敢问候。
俞兰亭在心里暗笑,22岁的俞兰亭根本不想哭,只想站起来嘲骂这群无耻之徒。
对了,妈妈在哪呢?
俞兰亭记得当年妈妈是后来赶到的,妈妈只是急促地把她领走。她回家告诉妈妈真实情况,妈妈倒也相信了她,但这件事事后还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