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硝也毫不示弱,从雾山碗里抢了一溜儿面条,塞进嘴里。
雾山惊讶地瞪大眼,却已是来不及阻止:“喂!别吃!那是我咬过的……”
“咕嘟。”面条下肚的声音。
“好啊!都学会抢吃的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雾山可是出了名的吃啥啥不剩!小子,待会要是吃不饱,可别找姐姐哭鼻子……”紧筷子,雾山蓄势待发的压低前身,目光,紧紧锁定芒硝的面条!
此刻餐桌仿佛变成了沙场,战场上黄沙飞舞,硝烟四起……
芒硝被雾山渲染出的紧张氛围所感染,不由紧了紧手里的筷子,另一只手也慢慢护在了自己的面碗前,警惕的盯着雾山。
二人视线相交,中间似激起了一道电光,对方互不相让,如是两军相交,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他们周伟的桌子上,大盘小盘的海味山珍满满一桌,可谓是饕餮盛宴。可再美味的珍馐吃进嘴里,桌上的人都嚼地面无表情,时不时朝着同桌的不断敬酒,喝酒,陪笑连连。
瞧着逗虚伪,倒是不如这桌把两碗面吃地火热朝天的两人爽快舒坦。
二人皆是争先恐后的吃着碗里的面条,时不时看准时机从对方碗里抢来一筷子。
芒硝也从一开始的轻尝缓味,变成了同雾山一样的吸溜吸溜,整个人都跟着生动起来。
就在雾山以手护碗防备着他,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汤之后,楼下舞台一直弹奏的琴声一停。
紧接着,整个酒楼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昏暗的视线中,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比拼,对视一眼后朝下看去。
只见下方黑暗的舞台中央,一两清脆拨弦音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五层楼高的顶上,忽然撒下一道银白的亮光,直照到空无一人的圆形舞台之上。
这时,银光里忽然落下细细白色的雪花,圆台周围平静的水面也伸出一只只泛着银光的长长细杆。随着它们慢慢伸展开来,一冰雪颜色的朵朵花苞展现在人们眼中。
不一会儿,那些冰花苞打开了冰雪色泽的花瓣,百花齐放之时,一条细纱红绫从天上垂下,乱了一楼平静的风雪。
红绫缓缓垂落在冒着寒气的江水中,惊起圈圈涟漪……赤与白的搭配,这一视觉的冲撞不知惊艳了多少看客的双眼。
半遮半掩的绫纱后方,一道暗红的身影若隐若现,那人身姿修长,抱着一霸琵琶,缓缓坐在一把雕花空椅上。
竟是个男子。
一曲经典《凤囚凰》,自他口中娓娓唱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男子清亮婉转的戏腔如那山间溪流,清晰透彻,谁敢说一句男不如女?喉头转动间歌声也变得婉转悠扬,韵味十足。
一曲作罢,他十指缓缓压在琴弦上,空留一阵孤寂的弦音,余音绕梁。
寂静片刻后,整栋酒楼掌声如雷贯耳!那人朝看官们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去,就算有人往台上砸重重的银子,他也没有回头。转身踩着一池寒水,消失在了众人都视线里。
来,无影,去,易无踪。
第37章
出了降雪楼,雾山和芒硝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消食,四处闲看。
忽然,一个小孩匆匆与雾山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雾山反应过来后立马去扶那个男孩,见他衣衫褴褛,小脸脏兮兮的,便蹲下来关切的问他:“小弟弟,你没事儿吧?”
那小孩与她对视一眼,又急急躲避开来,他偏过头,雾山正巧不巧看见了他稚嫩脸颊上的一道血疤。
丹珐兰芝族里也有他这样大的弟弟,看到这孩子的模样未免让人揪心,她手轻轻触碰上那道血疤,柔声问道:“疼不疼啊?”
被触碰的一瞬间,小男孩瞳孔一缩,呆了呆后慌张的一把推开她。
雾山见他瘦巴巴的一具骨架,就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塞给他,并冲他亲和的笑了笑,没有一点权势的架子倒像哪家的邻家姐姐。
“乖,拿去买糖吃吧。”
她还没说完,男孩就惊慌地跑了,眨眼间干瘦的背影就被人海吞没。
“这孩子……”
雾山站起来看了旁边同样一脸茫然的芒硝,耸耸肩打算继续走。
“站住!谁!谁偷了老子的钱袋子!滚出来!”
一声怒喝之后,他们前方的人群被猛然拨开!好几个路人被推地踉跄地差点一头栽倒。他们愤怒地咬牙回头一看,只见来者是八九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很不好惹的样子,瞬间就怂了。
高墩族虽然是覆雪的边疆,但雪国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就算是春天,大家也都得穿个棉裤,套件棉袄。
那几个却大敞开松垮的粗麻外衫,精壮黝黑的胸膛裸露在外,还能看到上面密实的黑毛。
最前面的一个壮汉浓眉凶目,他生的魁梧黧黑,右肩上扛着一梗手臂粗的铁棍,领着一大帮子人边嚣张地大吼边往前冲。
雾山离他有些距离,但也清楚看见了从他邋里邋遢满嘴黑牙的嘴里,喷出的芝麻大小的唾沫星子。
简直粗鲁糟蹋的没眼看啊,这样想着,雾山暗中嫌弃的龇了龇牙。却不想,这一幕刚好撞进了抬头看来的刀疤汉眼中。
他虎目一眯,大步流星朝她们走来。见来者不善,芒硝眉头一紧,上前抢先一步护在雾山跟前,目不斜视直迎上那人凶煞的视线。
“说!是不是你们俩偷了老子的钱袋!”那人走到芒硝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将一直扛在肩上的铁棍往地上的石砖上一砸,顿时石砖裂成了蜘蛛网!
芒硝镇定地摇头,周围被这大阵仗吓得哆嗦的人也都摇了摇头。
“小娘们!是不是你!”飙形壮汉一眼锁上后面雾山的眼睛,像是她胆敢有一丝躲闪,手里的铁棒子马上就会抡上去。
被平白怀疑,雾山就很不高兴了,她皱起眉,“这位大哥,你刚才是在前面掉的钱袋子吧?我们离你这么远,难不成用飞的?再说了,做了贼不跑,傻站在这儿任你逮住?”
“老子管你飞不飞,偷了老子的钱袋子的人!那就得死!”她说的是有些道理,那人烦躁地随意在地上吐了一口痰,视线凶狠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一动不敢动的众人。
人群被盯地害怕地往后退,深怕触了霉头。
“这位大哥,我看你还是四处再找找吧,只盯我们这几个人,岂不是给真贼留机会逃跑?”雾山自然看到了周围人担惊受怕的模样,其中还有妇女和孩子。
她眼珠一转,大胆地和这几个对峙。怕什么,豁出去了,反正偷走钱袋的人又不是她。
众人听了附和地点头。
那刀疤脸壮汉似也迫于找到那钱袋子,就要转头离去。
雾山见没事了,也就懒得逗留,拉过芒硝就要离开。
“啪嗒!”
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急着离开,物体掉落的声音被淹没在脚步声里。人群中,不知是谁质问了一声:“这是谁掉的钱袋子?”
声音说大不大不小不小,刚好落在了走没几步的壮汉耳里,他们身子一顿,猛的转过头来!
只见雾山还保留着迈出脚的姿势,一脸呆愣地盯着自己的脚边,而她的百褶裤边上,正躺着一只黑钱袋。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脑中飞快运转着,雾山脑海中飞闪而过那个小男孩的身影……
瞳孔一缩,她只觉十分不解和委屈。
不可能吧……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臭娘们!跟老子们玩调虎离山是吧?兄弟们!都给我上!往死里打!”
眼看着冷光的铁棒就要当头棒喝,雾山就算平日再大胆,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一颤,顿时从脚底板窜起了一股寒意。
她和这些彪形大汉比起来,简直像是站在几座山前面,反抗?怕是挨不过这种棍子两下吧?逃?离得太近了,根本逃不掉啊……
她似乎听见了棍棒落下来的“呼呼!”声!
就在雾山硬着头皮,准备用手硬抗的时候,后领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后面一拖。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扣入到了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碰!”
“咚!碰!”
耳边,响起了重物砸到人体上的闷响,又恨又急,像是要嵌入身上这具凡躯□□。雾山甚至能透过他挡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感受到雨点般落在他后背的可怕力量,心中不住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