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月(15)

作者:月中折桂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沈青行一个字也没说,脑子里还是刚刚的亲身经历,只觉鼻腔里一阵温热,再反应过来时,见苏峻惊讶地盯着自己:“您流……流鼻血了?”

那诡异的疑问调,真像是一句活见鬼了。

沈青行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道:“回去吧。”

苏峻诶了声,见他没动步子,才明白过来原是让他自己回去,便又惊又疑地转身走了。

沈青行一路沉着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后,良久,迟疑地吞了吞口水。

……好软。

————

长倾宫莲池中一片残荷,死水尘封在薄冰之下,半点生气也无。

默珠端了碗刚煮好的参汤,进殿时见盛云雎倚在美人榻上发呆,倾城般的容貌略带几许病态的美感。

盛云雎还是少女时也常常喜欢看书,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合上书时,便轻声吟诵《诗经》里的情爱,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日益展现出惊艳绝伦的美丽,那般绝世容颜,为她带来许多美誉,可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少了。

默珠思绪复杂,走过去将参汤放下,又把羊绒毯子替她往上拉了拉,轻声道:“公主,喝点参汤吧。”

盛云雎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盛汤的白瓷碗,道:“没胃口。”

她脾气好,但也很倔强,认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

默珠正不知该怎么劝,忽听殿门外传来三公主盛玉儿的声音。

“长倾姐姐,我来看你啦!”

默珠眉梢微喜,一看盛云雎的脸上果然恢复了几分生气,便道:“奴婢去开门,公主快将参汤喝了吧,否则一会儿长平殿下见了,又该闹脾气了。”

说罢,轻笑着转身开门去了。

盛云雎看着她去的方向,未应。她一向深知宫闱之人的心没几个是热的,长平喜爱她,一半是因为她脾气好,更重要的一半是因为她是刘皇后的女儿,自然要巴结。

但盛云雎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盛玉儿的确对她很好,处处维护她,容不得别人在背后说她一丁点的不是。

而后来很多冰冷的日子,都是在盛玉儿的陪伴下,她才慢慢地熬了过来。

盛云雎轻叹一声,素手端起小碗,将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

盛玉儿平日只要有空就会来长倾殿找盛云雎,不光是她的母亲谢贤妃的嘱咐,还有她性子活泼、喜欢讲话的原因。而她讲话的内容又往往平平无奇,譬如今日看到一只鸟,譬如哪个妃子的猫又乱跑了,总之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只有盛云雎愿意静静地听她讲完。

盛玉儿今日照旧跟她讲了一些琐碎的小事,盛云雎浅笑着听罢,却忽然道:“马上要过年了,我听说裴将军要南下回京过年,这两年北境安定,实属难得,你又可以见到他了。”

盛玉儿脸一红,瞪了眼偷笑的默珠和自己的侍女潇潇,气道:“这、这关我什么事啊,盛思甜才想见到他呢!”

盛云雎摇了摇头,先示意默珠二人退下,等屋里只剩她俩的时候,才伸出食指戳了戳盛玉儿的脑袋。

“又在胡说,长福妹妹已经嫁给沈将军了。”

盛玉儿不服气的瘪瘪嘴:“她那么不要脸,说不定哪天又会从衡阳杀回来,把裴将军也抢去当驸马呢。”

盛云雎知道她一向口无遮拦,想什么就说什么,无奈道:“那若真如你所言,你会放任她把裴将军也抢走么?”

盛玉儿张了张嫣红的小嘴,没好意思说话。

盛云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长福以前确实是娇纵了些,但也绝没有你说的那般肆意妄为,她如今已为人妻,你便更应该抓紧机会,多与裴将军见面相处才是。”

不觉间,盛云雎眼底熄灭多时的光芒似乎隐隐亮了些许。

“裴将军是位好儿郎,性子又比沈将军温和得多,沉稳内敛,知书达礼,是不可多得的君子。以前大家都知道长福喜欢他,没人敢同她争,可如今长福已经另嫁他人,你若再不争取,便让别的管家小姐占了先机了。”

盛玉儿听罢,咬了咬娇唇,乖顺地点点头。

片刻,她抬头问盛云雎:“那姐姐你的心上人呢?”

盛云雎微微一愣,恬静的笑容在嘴角僵了片刻,又释然一笑:“明明说的是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从哪里来的心上人?”

盛玉儿道:“怎么会没有?姐姐生得这么漂亮,那些王公贵族早就扎堆地向父皇提亲啦,不过听说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心仪之选,才迟迟未定。可是长倾姐姐,那么多人提亲,你当真一个也没看上吗?”

盛云雎垂了垂眼帘,眉间的涩然像莲池的水,许久,道:“他们看上的,就是我这副皮相罢了,若是再过数年,我年老色衰,之后的日子便难说了。”

盛玉儿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咱们贵为公主,嫁过去也是正室,怕什么?而且父皇尚有三宫六院,朝臣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还有母妃她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盛云雎听罢,定定地看了盛玉儿半晌,最终道:“是啊,都是这样过来的。世间男子,皆是薄情。”

她少时读过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原来也只是书中篇章,作不得真。

第12章 体贴

这日天气放晴,午后,盛思甜备了身男装换上,打算出门一趟,篱落听了以后也要跟着去。

盛思甜却让她留下,去和小太监阿文研究研究她的炭。

篱落一听这话,耷拉着脑袋,沮丧道:“又要用炭画鸡蛋啊,公主,您都试了多少种炭了呀!”

盛思甜说:“你若不想试,便让阿文代劳,你在旁边盯着就好。”

篱落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您一个人出门,奴婢实在不放心您的安全。”

“这是在衡阳,镇南将军沈青行的地盘儿,逛个大街能出什么事?放心,我去去就回。”

盛思甜轻拍了拍她的肩,随后便带着银两转身出门了。

到了大街之后,她先转去药铺,这家铺子正是上回盛泽宁去抓药的那家。

沈青行不会无缘无故来管她的事,那日他二人在马车边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沈青行晚上一回府就冲到她屋里来,这前后必有什么联系。

盛思甜这两日关在房里,把木箱子里的药包都清点了一下,各类药材都取了点样品,她不懂药,只能出来请教药铺的老板。

那老板有些上年纪,但对药毫不马虎,将她带来的药材子一一甄别后,摸着花白的胡须问:“这其中混的药材,有一半儿相克,是从同一包药里捡出来的?”

盛思甜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您先告诉我,这些药物相克会怎么样?”

老板说:“若是长期使用,轻则食欲不振,上吐下泻,重则毒性深埋,保不齐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盛思甜听罢,后背一阵发凉,那老板再说什么问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许久,她五味杂陈地看了看桌上的药材,像是在问老板,又像是在问自己:

“会不会是抓错了呢,而且这两包药分开来看,各自并不相冲,会不会只是巧合而已?”

老板不知道她心中的杂乱,只是一味地看药,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所以你以后万万不可再乱抓药了,用错了是会出人命的。”

盛思甜心乱如麻,缓了半天,付了银子后便离开了药铺。

年关,大街上行人如织,有卖年画的,卖爆竹的,还有大红灯笼、剪纸和对联,周围人们欢愉而平常的寒暄,仿佛冬日里一簇簇火苗,为整个衡阳城带来暖意。

盛思甜走在这样的大街上,尽管心有余悸,指节冰凉,但此刻此景,还是让她缓和了不少。

她以为那些尔虞我诈离自己很远,毕竟她来到这以后不争不抢,又是第一个离开皇宫,远嫁他乡的人。

她想不通,这样的自己究竟还会挡了谁的路。

那药包是盛云雎和盛泽宁送给她的,一个是温婉贤淑的姐姐,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哥哥,若是那日是盛泽宁有意提醒沈青行来救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盛思甜想到盛云雎那亲切而温柔的笑颜,怎么也不肯相信。

而且这两人送的药包各自单独看来,都没有毒性,可若是混用,或者接替用,便成了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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