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行远路+番外(16)

作者:绯雀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宋芝瑶白天照着秦庸给他留下来的两张字练着写俩人名字,到了傍晚把书房收拾齐整,让厨房炖了鱼汤,打算等秦庸回来一同用饭。

之前两人还在客栈住的时候,秦庸有时也会自己出去办事,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回来和宋芝瑶一起用饭,偶尔回不来,也会让钱多多回来递话,或者干脆让侍卫把人送过去,两人一起在外面吃了。

可今天酉时都快过了,也还没个音讯。孙妈妈来催了两三次,宋芝瑶不肯先吃,索性跑到前厅里去等着。

到了戌时,孙妈妈不让再等,逼着宋芝瑶回正房用饭,宋芝瑶巴巴地等了一晚上,也没把他哥哥等回来,鱼汤喝得没滋没味。

正用着饭,钱多多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到了正房见了宋芝瑶就跪:“小主子,公子那边……出事了。”

宋芝瑶手里的筷子咣当一声吊在桌上,倏地白了脸,哑声道:“出事?哥哥出什么事了?”

“绣坊那边死了个绣娘,死得很不体面,官府那边说是公子做的,物证都拿到了。现在公子被官府带走了,不让见。公子让把奴才他的私印拿出来给小主子,说应该没什么大事,用这个私印可以去钱庄支银子,一旦有个万一,让您和孙妈妈去齐州褚府投奔。”

钱多多见他脸色惨白,有些不落忍,毕竟才这么大一点儿个小孩儿,比满满还小两岁呢,孤苦伶仃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多了个哥哥对他好,才这么几天就出事了。

可这事不和他说又不成,自己是个奴才,很多事做不得主,公子吩咐自己什么自己就要办什么。秦庸跟官府走之前神情还很是镇定,现在看问题应该不算大,只少不得要宋芝瑶担惊受怕一番了。

“没什么大事?”宋芝瑶嘴唇直哆嗦,“没什么大事他犯得上让你把私印拿给我吗?哥哥还说什么没有?身边可还有得用的人?”

钱多多听宋芝瑶说也有点怕,忙点头道:“公子让小主子关了门在家等着就成,别的没说,有影二跟着。”

听到影二跟着秦庸,宋芝瑶微微定了定神,闭了闭眼道:“把哥哥给我准备的男装拿来。”

第14章 患难中有真情现,自古嘴炮出少年

宋芝瑶本以为还要过好几年才能穿得上男装,起码不是现在,想不到秦庸当日为他置办了男装居然还真的用到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穿着女孩儿的衣服,眼下第一次穿男孩儿的,却也没什么心思兴奋,只想快快跑到秦庸面前,看看他哥哥有没有受刑,安不安生。

昨夜秦庸还因为小腿抽筋醒了两回,衙门里他住哪?十有八九要在牢中过夜,里面冷不冷,他会不会腿疼?

宋芝瑶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做一团,越发地焦急。

钱多多还想再劝,实在劝不住只得跟着,留钱满满在秦府中看着,两人带了侍卫急匆匆地便往衙门赶。

大牢里,秦庸自己独自一人在牢房的床上坐着,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事。

他毕竟是京城里来的官儿,即便沾上了命案,县令也不敢怠慢,命牢头给他分了个单人的牢房。

前些日子他住在云胥阁,经常能听见一楼会有说书先生讲书,讲得多是下邳城发生过的奇闻异事,其中有一些似乎与婧明公主有些联系,他便带着钱多多和影二去听书。

今日说书先生讲得是十年前绣坊发生的案子,当年绣坊有一位绣娘,绣功非常的好,引得当时的小姐太太们对这位的绣活趋之若鹜,甚至一条帕子便能卖出二两银子。

这位绣娘生得貌美,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被人烫了碗底大的一块疮,还生下一名女儿。

有人说她勾引了别人府上的老爷,遭太太报复,有人说她是遇见了亡命歹徒。

后来这绣娘大受打击,再也绣不出以前那样的绣活了。

说书先生讲完,下面便有人起哄道:“你说的别是绣坊的那位陈氏吧?”而后下面哄堂大笑。

秦庸皱眉思索,这位陈氏他前些日子也是见过的,宋芝瑶唤她陈姐姐,虽容貌可怖,人却和善,莫不是身上有什么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只是不知这秘密是否与婧明公主有关。

秦庸还待思索,官府那边却派了人来拿他,口中道出了命案,与他有关。到了衙门才知道,绣坊容貌可怖的陈氏死了。

陈氏死了,死得很不体面,衣裳被人撕破,指甲断了好几根,脖子上三道抓痕,后脑上破了个大口子,红红白白流了一地,怎么死的不言而喻。

这些都不是要命的,要命就要命在,陈氏在地上留了一个血字,是一个“庸”字,而且她的左手手心里死死攥着一枚玉坠,正是他前几日为了救宋芝瑶让影二放到宋府花盆里去的那枚。

这些事凑在一起太巧了,巧到秦庸认为,有人在故意给他下套。

他来之前便知道寻找婧明公主这事儿不容易成,却没想到小小的下邳城里水竟如此之深。

县令表面上忌惮他是京城来的官员,不敢对他不尊重,实际上却明显是想要对他定罪的。

道是强龙也难压地头蛇,现下他在牢中不得出去,而下邳城也没有得力的人在外面帮他,他怕自己陷在这牢里,宋芝瑶在外面孤苦伶仃,只匆匆让钱多多拿了自己的私印与他,也好早做打算。

说到底他不过是怕,他怕宋芝瑶知道这些事不再信任他。毕竟,这其中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当初钱满满用烟饼子把宋芝瑶和孙妈妈熏出来是得了自己的授意;当晚在宋府,根本就不是找什么劳什子玉坠,是自己有意为之;还有那枚玉坠,自己明明让影二放在宋府的花盆里,究竟是怎么到了陈氏手中的?

这些事他没法解释,他根本说不清天底下可怜人何其多,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叫这小孩儿拽住了心底的软肉,为什么就一定要救宋芝瑶。

他还有秦夫人对自己好,宋芝瑶没有念着他冷暖的亲人了,对他好的人就那么几个,为什么死的那个偏偏是宋芝瑶的陈姐姐?

秦庸闭闭眼,既希望宋芝瑶听了自己的话乖乖地在宋府躲着,或者去齐州投奔自己的外祖,这样便不会知道这些,又怕宋芝瑶真的这样做自己会难过。

——自己一片丹心认了这么个弟弟,却只被对方当做一柄保护伞,那真是叫人情难以堪。

“这位小爷,您可看着点时辰,只能两炷香的时间,多了我们都是要有大|麻烦的。”

“多谢官爷行方便,草民省得。”

正胡思乱想着,自己牢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秦庸猛地睁眼,正看见宋芝瑶往看牢房的狱卒手里塞银子,狱卒假意推辞,然后把银子揣在怀里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宋芝瑶才半日没见秦庸,竟就生了这般变故,忍不住红了眼睛,又怕自己哭出来叫人徒增忧虑,哑了嗓子道:“哥哥你冷不冷?他们给你饭吃了么?”

秦庸也红了眼睛,斥到:“谁让你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宋芝瑶终是忍不住落了泪:“没人叫我来,我给你送被子送吃的不成么?你是我哥哥啊!外面也没什么人能帮你的,你怎么把我往外摘呢?”

宋芝瑶的眼泪一出来就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他抽噎道:“凭什么让我去齐州,你不出来叫我投奔谁去?”

秦庸闭了闭眼,哑声道:“你知道死的是谁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口定定地看着宋芝瑶:“死的是你陈姐姐,以后对你好的人,又少了一个了。物证齐整,你现在应该躲着我,躲得远远的。”

听说是死的是陈氏,宋芝瑶心中大痛,捂着嘴抖得好似筛糠,一只手扶在牢门上,半晌才缓过来:“我躲什么?我躲了,谁救你?谁帮你?哥哥,对我好的又少了一个,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秦庸见宋芝瑶难过得几乎要崩溃,终究心中不忍,长叹口气隔着牢门握住宋芝瑶的手:“瑶儿,你可信我?”

“我不是瞎子,”宋芝瑶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强自压下满腹的伤心:“哥哥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为什么把我救回去,为什么还要把私印给我?”

秦庸闭了闭眼,自己的一片丹诚终究不算错付,倘若这次能过了这道坎,以后定然把宋芝瑶当亲弟一般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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