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欧多尔的?”
“啧,”顾之遥摇摇头,“就你这个脑子,是怎么当上可汗的?自然是丑喏自己告诉我的。”
“同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纳尔还没来得及看到是哪里传出的另一个人的声音的,就见寒光一闪,裆部突然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鲜血淋漓一大片。
“啊啊啊——”
“哥哥,他吵死了,把他嘴塞了罢。”顾之遥好像没看见面前血腥残忍的一幕,反而嫌弃地抽出自己的佩刀,把窗幔割了一块下来,嫌弃地挑起来扔到纳尔的身上。
寝殿里的另一个不速之客——褚丹诚冷冷地看向纳尔,“你自己塞进去,还是等我割了你的舌头?”
纳尔自然是都不想选的,他想要将侍卫唤进来救自己,可鞑靼的可汗被人一刀变成了阉人,这一幕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自己的侍卫们看见,只得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在床上抽动了几下,粗喘几口气,拿过那布条自己塞进了嘴里。
褚丹诚从纳尔用那样不干净的眼神看着顾之遥时开始,就想要这么干了,没有杀了他已是自己还顾全着后头的事,若是这人不识相,自己真的会痛下杀手。
顾之遥却并没有在意褚丹诚此时的暴戾,反而走过去拉上褚丹诚的手,看热闹一般地对纳尔说道:“哥哥你真坏,直接把人家阉了,这可没法儿再当鞑靼的王了。”
纳尔那处儿的血汩汩流个不停,顾之遥和褚丹诚却都不给他包扎,他只得唔唔唔地哀叫着,提醒那两个人管管自己。
“哦对了,差点把你忘了,叫个太医进来给你看看罢。”顾之遥笑嘻嘻地冲着纳尔开口道:“你也不用怕羞,反正外头的都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纳尔瞪大眼睛,喉咙里唔噜唔噜了半天,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鞑靼的太医和大周的很不一样,可有些医理大致是相同的。这会儿外头的事情结局了,丑喏才跟着太医进来,一见纳尔摊着一双腿,裤裆一片殷红的样子桀地一声笑了起来,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怎么变成女的了?”
顾之遥之前陪着褚琅在后院呆的时间长,女人的事儿知道的多,瞬间就懂了丑喏是什么意思,他斜睨纳尔一眼,心说确实挺像女人来了月事的。
丑喏在大周的军营呆了十几日,后来便也不再装模作样了。他那副野人做派确实是装得,几乎要连顾之遥都骗过去,但有一点不是骗人的——丑喏确实没有存着要害顾之遥的心思。
他原是上一任大汗的长子,为妾室所出,取名欧多尔,意思是天;至于纳尔则是可汗的皇后生得嫡子,纳尔的意思是太阳。鞑靼人不重视嫡庶之分,只看能力,纳尔够勇猛果敢,却不够仁厚,对待下人和平民过于残暴;而丑喏不只是个勇士,对自己的军队和草原上的牧民们更加宽厚,因此可汗其实更中意的是自己的长子。
可纳尔太想要这个王位了,他暗中谋害了丑喏的母亲,嫁祸给丑喏并下令士兵们将丑喏追杀。
士兵里有丑喏的亲信,暗中放走了丑喏,那是一片森林,丑喏带着一身的伤遇到了狼群。狼群中有刚失去了幼崽的母狼,母狼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伤害丑喏,还护着他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丑喏给自己取了一个意为狼崽的名字,以感念狼群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草原的男儿没有说被人抢了自己的东西就算了的,所以后来改头换面的丑喏噶库海以一个二愣子的身份进了鞑靼的运粮队,就是想要伺机回到宫中去,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
只是没想到顾之遥会带着人来断乌兰察布的粮草。
顾之遥的计策太妙,丑喏一时起了英雄惜英雄的心思,在炸药爆了之后非但没有伤他,还护着他的身子两日,以防止他被野兽吞食。
原是想着等大周的人来找到顾之遥,自己就功成身退,换个身份再进入鞑靼的军队里。可没想到,大周的人也并没有伤害自己。
原本就是,不管是汉人还是鞑靼人,大家都是人,没有谁就比谁高贵,或是谁比谁卑贱,战事都是因着土地、粮食、女人,人有私欲才会有战争,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所以丑喏做了一场豪赌,他赌自己将身世说出来,顾之遥不会让人伤害自己,更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对鞑靼做出要挟。
——虽然自己在鞑靼应该被纳尔定成了一个谋害亲母的罪人。
后面的事就是顾之遥和褚丹诚一起同自己定下计划,暗中潜进纳尔的寝殿,为鞑靼变一变天。
“欧多尔,”顾之遥笑笑,“这么叫你还有点不习惯,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个可汗的位子,够意思罢?”
丑喏点点头,“你还是叫我丑喏罢,我也有点不习惯自己以前的名字了。你太够意思了,我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丑喏的汉话确实是不太好,总有点怪里怪气的,好在顾之遥和褚丹诚都已经习惯了。
褚丹诚看看两人,又低头吩咐了两句后进来的手下人。那太医给纳尔包扎上了,心中感慨,先喝了掺了姜汁的马奶酒,又被人去了势,这血脉太活络,血还真难止得住。
纳尔已经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儿了,被褚丹诚逼着写了让位的诏书,将前尘往事尽数交代清楚,还丑喏一个清白,也认了自己的罪过。
安排好一应事宜,再抬头丑喏和顾之遥还在聊天,他稍微清了清嗓子,而后向前走了半步,挨近顾之遥。顾之遥早听见褚丹诚那边没了声音,如今又见他这样,心中知道这人又是吃味了,好笑之余又莫名有点想要炫耀,大大方方地拉住褚丹诚的手:“那说好了,你们鞑靼的事儿你自己处理好,乌兰察布还给你们,这个我能求我们的皇上,但是你们不许再来侵犯大周的国土。牧民们都挺不容易的,到头来苦的是他们。”
“放心,”丑喏大笑着点点头,“你们快走吧,你哥哥要瞪死我了,不要让我手忙脚乱了。”
“……那叫无所适从。”顾之遥无语半晌,最后又点点头,“那行,你忙你的吧。”
离开家太久了,他想和褚丹诚回家了,回他们自己的家。
第185章 春去夏至归京中,偷闲庭院诉情衷
鞑靼换了新的可汗,只不足半个月,就整顿了朝中上下,自此,乌兰察布太平了。
褚家上下除了祝知府和褚琳,还有留在京城中的褚清风,其余人都来了漠北,回去却少了两个人。
此番出行,有悲有喜,悲的是失去了亲人,喜的是至少二十年内大周和鞑靼的边境再不会有战事。
老将军夫妇的尸首已经在棺椁中放了月余,等回到了京城指不定都要尾七了。作为补偿,纳尔被送给了大周作战俘,和丛检一人一个囚车,褚丹诚他们亲自押着回京。
贾耀鹏和柳战留在漠北镇守,而祝成栋、褚丹诚、顾之遥、褚明月一起班师回朝。
走之前祝成栋又回首看了看这片经历过战火却又长出了新青草的土地。他在这里镇守了好几年,若说是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想回去和家人团聚一番也是真的。在漠北经历过的一切有点像是一场梦,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好像得到了什么。
褚丹诚骑在踏雪的背上,侧头看他旁边坐在黄豆糕背上的顾之遥。
漠北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待将顾之遥的身世料理干净了,他想带着顾之遥同皇上讨一处封地,离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远一些。
去齐州陪着祝成栋和褚琳也行,回到下邳也行,哪儿都行,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到哪儿都是家。
“哥哥,”顾之遥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摸出一块儿牛肉干儿——这牛肉干儿是丑喏叫人给他们拿的,是和林城特有的零嘴儿——
他把牛肉干儿放到口中嚼着,“等都完事儿了,我想再来漠北一趟,看看我师父。”
“都行。”褚丹诚无可无不可,他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想和顾之遥在一块儿,“我陪你。”
“那肯定得你陪我啊~”顾之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泓清泉中明月的倒影,“你不陪我我自个儿来多危险啊,路又远,我长得又好看,你也不放心不是?”
来送行的贾耀鹏嘴角抽了两下,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小将军在自己这边的形象是回不去了,他对旁人和尚书大人就是不一样的。办正事的时候多严肃认真的一个人呢,平日里玩闹时没皮没脸地爱说些诨话其实还显得他有人情味儿些,单对着褚丹诚的时候,再怎么看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一个人,谁能想他又娇又软又乖又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