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是好几代的将门,一家人从上到下都是血性儿郎,就是褚丹诚与褚清风如今入朝做了文官,也是极有血性的。
理智上,安子慕当然希望褚丹诚褚清风和冯纪年一块儿在京城里,好好把后头这搞鬼之人揪出来,可情理上到底是舍不得顾之遥。
顾之遥看得出安子慕心中动摇,轻笑出声:“干什么,你们都不信我么?当初自己一个人进宫里头,宰了安如梦的那个影卫我不也是全首全尾地出来了么?到了漠北,我肯定以自身为先。”
褚丹诚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顾之遥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是舍不得顾之遥去战场上受苦受难罢了,他也怕,怕顾之遥同老将军夫妇一样,遭遇什么埋伏。
受伤了自己心疼,再有个什么万一……
他猛地又睁开眼,顾之遥这样的人,心思的缜密程度有的时候自己都比之不及,自己还能把他一辈子拴在身边不成?
虽然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把人一辈子拴在身边的。
“罢了,臣褚丹诚替义弟顾之遥请命,恳请皇上派二万精兵随之前往漠北,护佑我大周江山,替战事中丢了性命的大周好儿郎们报仇雪恨!”言罢,褚丹诚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偏头看向顾之遥:“去罢,做你想做的,哥哥这一条命也交代给你了,千万护好了。”
第162章 战火纷乱亲人丧,深夜祭母许愿望
“哥哥这一条命也交代给你了,千万护好了。”
顾之遥心中大动。
他想和褚丹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褚丹诚也是如此。他选择奔赴沙场,褚丹诚便将他的命也交到自己手中,时时提醒自己,遇到什么事万万要注意先注意皓自家安全。
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如果顾之遥有什么万一,褚丹诚也并没有打算独活。
他们的命是在一起的,少了哪个都不行。
顾之遥觉得自己心头滚烫,又熨帖,又不好受,五味杂陈,最终汇成一个“好”字。
……
漠北战事吃紧,有道是兵未动,粮草先行,安子慕先派人押送了粮草出发,而后点了一万多的精兵给顾之遥。
因着顾之遥之前并没有在军中立过什么功劳,年纪又轻,直接来这么一个小将军难以服众,安子慕又点了两个沉稳的副将给他。
一个是在军营中混迹了多年的老将,一个也是将门出身,只是不像褚家那样战功赫赫,光站在那儿就够旁人抖三抖了。
在军营中多年的姓贾名耀鹏,今年刚过不惑之年,是从一个小兵开始爬上来的,大字不识几个,全凭着一身战功到了今天的位置。
贾耀鹏其人,平日里打仗并不讲究什么兵法,最看不起的就是纸上谈兵的那一套,很是信奉自己的经验。这人其实足够勇猛,可偏偏有点嗜酒,安子奉特地将贾耀鹏安排进去就是为了日后若是这人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方便顾之遥立军威以服众。
退一步讲,虽然贾耀鹏有些子自负,一身功夫确是实打实的,且这人去了小毛病还算的上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在战场上可保顾之遥周全。
另一个副将是柳家的嫡子,单名一个战字,出战次数不多,但自小便熟读各种兵法。这人平日里不爱说话,从不见争抢,一心专心打仗不屑于弄权,好掌控。
一切都打点完毕,顾之遥只回馥园中同褚丹诚吃过晚饭睡一宿第二日便要出发。
虽说是自己请命,顾之遥却仍是对褚丹诚心有不舍,他有心想撩拨褚丹诚,褚丹诚却惦记着他明日便要出发,想让小蒜苗儿状态饱满地出发,不管那人如何撩拨自己都不为所动。
好好的人,突然就修了佛。
顾之遥有些无奈,又不是说同房了明日就连马都骑不了,可褚丹诚不愿意他也没法,两人只能盖上被子乖乖睡觉。
到底是明日就要出发离开家里了,顾之遥有些睡不着,翻了几个身,索性转过来面对褚丹诚睁开眼睛,细细看他的五官。
床幔把光都遮在了外头,顾之遥根本就看不清什么,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把这人的每一寸肌肤都看清了。
从额角的那个团花形的白色伤疤,到一双剑眉,再下面是一双瑞风眼。别人都觉得褚丹诚这眼神凶戾得很,可顾之遥偏偏爱极他这双眸子。往下再看,就是他高挺的鼻梁,和有些薄的嘴唇。
其实以前听顾姨娘说过,一个男子若是薄唇,多半是薄情的。褚丹诚生了一双薄唇,却偏偏长情又深情。
从前,褚丹诚刚得知了自己的那心思时时常要逗弄自己,那时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褚丹诚人生上的添头,他这人太好,就算没有自己也能过的很好。可后来,自己从漠北回来的那次,褚丹诚几乎要发疯,将自己直接用镣铐锁在了身边,那一回顾之遥才知道自己对于褚丹诚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是添头,是人生中认定的独一无二的,捧在了心尖子上的那样一个人。
自己对于褚丹诚,和褚丹诚对于自己是一样的。
顾之遥看着褚丹诚在黑夜中的轮廓,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就好了。
管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什么皇亲国戚,还是旁的什么,自己只想和褚丹诚厮守到老。
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覆在自己的眼皮子上,“睡不着?”
顾之遥点点头,“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褚丹诚张了张嘴,想告诉顾之遥,你还没走,我也开始想你了,所以留在京城中,不要走了。
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毕竟两个人不是寻常的百姓,平日里在朝中得到了足够多的权利,就要背负同样多甚至更多的责任。
大周的每一寸国土,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应该责无旁贷地去守护。
如果连自己的国家都护不住,又什么脸面去谈些儿女情长的事呢?
最后,这句话褚丹诚也没能出口。他将顾之遥揽在怀中,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胸膛上,“那我搂你一会儿,早些睡了,明儿不是还想出发去漠北?”
顾之遥枕在那儿,听见身下的人胸膛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一说话自己的耳朵整个都震得有些麻麻的。
真好,这样搂着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爱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爱。
可是漠北的那些人,他们何辜呢?
原本是有蓝天白云,有绿草青山的一个地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儿?
顾之遥点点头,又在褚丹诚的身上黏糊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道:“还是睡不着,要不你把我办了吧,干完那事儿还挺困的。”
“闭嘴,”褚丹诚忍无可忍,伸手在顾之遥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快睡觉!”
顾之遥扁扁嘴,撩拨失败,只能钻进被窝里去闭着眼睛让自己硬睡了。
这一夜睡得不安稳,梦里头什么都有,乱糟糟的一片。一会看到了漠北那些贩卖牛羊的鞑靼妇女在战乱中失去了丈夫、孩子,哭喊着,脸上满是血泪;一会又看见那山中的飞禽走兽被困在一片火海中,当年救过自己和褚丹诚的白虎夫妇站在山火中悲哀地仰天发出一阵虎啸;一会又看见了祖父祖母。
褚老将军脸上满是烟尘,老夫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二人握着顾之遥的手,颤声道:“你为什么要来漠北?遥儿,为什么要来?”
那两双苍老的手像枯木,又想鹰爪,抓得顾之遥生疼。他想把二人从火海中拉出来,却无论如何都拉不动。
而后他就这么惊醒了。
顾之遥抓着被子剧烈地喘着气,额头上沁满了冷汗。身旁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褚丹诚去了哪儿。
“哥哥?”
顾之遥找不到人,下床趿拉上鞋就要往外走,正巧褚丹诚推门进屋,他看顾之遥趿拉着鞋要往外走来找他,连件衣裳也没披,忙上前将人拦腰抱起来,塞回床上被窝里。
顾之遥闻见褚丹诚身上有挺浓的檀香味儿,反应过来他是干什么去了,搂住褚丹诚的脖子道:“给娘上香去了?”
“嗯,托她护着点儿自己的儿媳。”褚丹诚点点头,“你这样,我更舍不得你走了。”
第163章 请君入瓮红山口,桐油泼身相胁迫
军帐里气氛很凝重,祝成栋坐在上手的位置,手指在地图上摩挲。那地图是从鞑靼的一做城池中夺来的,精致光滑,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地图的四周有些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