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锁下面原本有三个金珠,被拆下来两个,分别同褚琅的镯子破开的两半串在一起做成了一对手牌,他和褚丹诚一人一个戴着了。如今那金锁下面只剩下一颗金珠,倒也算不上难看,顾之遥把头发从金项圈下面拉出来,又理了理衣裳,才又继续往外走。
皇上似乎是早就猜到了这位小祖宗在家中坐不住,进了宫那些宫人们并没有为难顾之遥,直接迎着他进了御书房。
顾之遥其实不是第一次进御书房了,当年进宫对安如梦下手时,他曾经偷偷来看过一眼安子慕,想来看看自己的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样。
如今安子慕还一如当年,正襟危坐在桌子后面,手中永远有奏折正在批复。
顾之遥进了御书房倒是也不怕生,先恭敬地行了礼,待皇上让自己站起来后便四处打量。
——褚丹诚不在。
“赐座。”皇上说了这句话后就将笔撂下了,看着顾之遥,“不过就是把人唤来一会儿,你就忍不住来了。这么些年从没见你主动来过宫里,怎么朕是能把尚书吃了不成?”
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明,顾之遥不知道他这是觉得自己太关心褚丹诚了还是在调侃自己。毕竟据传闻婧明公主同皇上姐弟情深,自己是他唯一的外甥,就是看在婧明公主的面上安子慕也不会对自己太过为难。
可褚丹诚没有这样的底气。
顾之遥吃不准皇上的态度,只得先乖乖坐好,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其实来过的。”
“哦?”安子慕略微挑眉看着顾之遥——他长得不像他娘,反倒是和自己有点像,要不然怎么总有人说外甥肖舅呢?
“以前溜进来偷看过一回,”顾之遥措辞着,安如梦的事他不便直接说出来,“想看看皇上到底长什么样。”
窥视龙颜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是大不敬了,但是顾之遥心中想着皇上应该是不会因为这事而大怒。
——毕竟刚刚他话中的意思对自己不主动来面圣是有埋怨的。
“你这机灵劲儿不像你娘。”皇上笑着摇摇头,“脖子上的长命锁是尚书给的?”
“不是,是老将军给的。”顾之遥摇头,把那项圈摘下来,递给边上的太监,“劳烦公公了。”
太监将金锁呈了上去,安子慕拿起金锁看了一会,又让太监送回给顾之遥,“褚家人待你不错。”
顾之遥点点头,摸不准自己断袖的事皇上到底知不知道,不敢搭腔,只等着皇上继续开口。
“既然给你了,就好好戴着。”安子慕点点头,没有再多说这个,又安排常氏出来与顾之遥见了一面。
顾之遥这几年变得多,常氏已经认不出了,但对这个小主子还是想念得紧。
第133章 龙颜大怒斥尚书,五爷护兄自毁誉
近八年没见,顾之遥已经快忘记常氏长什么样子了。若是在平日里见到,两人少不得要寒暄一会儿,可是今日顾之遥满心都是褚丹诚,自然也就没有同常氏说太多。
常氏年纪大了,和大多数的老人一样,比从前话多,拉着顾之遥说个不住,顾之遥只得一边陪她讲话,一边不住用拿眼睛往龙椅那边瞄,期待皇上快点把常氏唤回去。
约莫过了小半时辰吧,常氏才依依不舍地退下了。她如今跟在皇后身边,其实算得上是在享福了,顾之遥看她过得好也便没什么担心的了。
“行了,”待常氏走后,皇上脸有点阴了下来,“才多半天不见,你就急成这副样子。朕倒是不知道,拐带皇室血脉行龙阳之好,他褚尚书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顾之遥一直在担心的就是皇上知道了他同褚丹诚的关系会迁怒,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事儿在皇上眼里果然是难以容忍的。
也是,这事儿本来就不为世人所容,更何况自己的这舅舅是一位九五之尊呢,皇室之人的行为但凡有不合乎礼法的,最终都是打皇上的脸。
“他哪儿能给我灌什么迷魂汤呢?”顾之遥低头喃喃道,“就是没有哥哥我也会是个断袖。”
“你说什么混账话?!”皇上闻言勃然大怒,随手把桌上的砚台摔倒了地上,吓得边上的太监宫女呼啦啦跪了一地,“你的意思是你天生喜欢男人了?朕倒是没看出你随了谁,是你娘喜欢女人了还是你爹喜欢男人了?”
言毕,皇上怒极反笑,后槽牙咬在一起:“秦正齐倒是养义子养到自己的卧房里去了,说到底还是他们家的根不好,带累了你。”
“好一个带累,”顾之遥点点头,抬手解开自己衣襟上的珍珠扣,扯开衣领子,把脖子上那一排红印子给安子慕看,“皇上看清楚了,您后宫妃子那么多,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罢?没有谁带累我,您不如说是我不知廉耻勾引我哥哥。不说这个假的童养媳我当了多少年,就是真的夫妻我们也做成了。您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没有皇帝伸手管到臣子家里头去的理。”
安子慕没想到褚丹诚在自己手里捏着顾之遥还敢这样,瞪直了一双眼睛,气得胸口几个剧烈起伏。
顾之遥又把领子往下面扯了扯,“您知道么,我这身上,我这膀子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印子。我一喊声哥哥,尚书大人他就被我迷得不行,我脚上还挂着一个金圈儿,每回我撩哥哥就晃晃脚,他就遭不住了。”
顾之遥把领子理好,站起身来往桌案那边走了几步,边上侍卫见二人气氛剑拔弩张,拔了剑拦在皇上面前。安子慕眼看着那剑刃都快要划到顾之遥的脖子了,一拍桌子,怒斥道:“让你们拦了么?”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又不敢真的不管顾之遥,只得把剑归回到剑鞘里,在边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顾之遥没被侍卫们手中的剑吓到,反而嗤笑了一声:“皇上,闹成这样实在没必要,这辈子草民也根本没想过要认祖归宗还是什么的,您就当……您就当我不是长公主的孩子罢。只要哥哥没事儿,您让草民卖命都行。”
顾之遥说着说着心中有点泛酸,毕竟上面坐着那位说到底是自己的舅舅,但他心中褚丹诚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如果褚丹诚出了什么事自己大概会疯了。
“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顾之遥眼睛发红,“我已经给心腹留了话,如果哥哥出了事,明日我才是婧明长公主的亲子这事全京城就都知道了,届时,朝廷上下的大臣大概都会知道我这安家的血脉是个断袖,而且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安子慕看着顾之遥的神情有些愣怔出神,“你这刚烈的性子倒是像极了皇姐。”
不知道婧明长公主原本是个什么样儿的脾性儿,顾之遥同她相处过的时间有限,但他时常会想,其实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个很温柔而坚强的女子。
多半平日里是像褚琅那样的,但在某些事上又会更有自己的想法一些。
“皇上,把哥哥还给我罢。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别人。”
皇上闭了闭眼,开口道:“出来罢。”
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顾之遥一看到他就愣住了。
褚丹诚不单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连衣裳头发都没乱。
他看着顾之遥,有些欲言又止,但碍于在皇上面前,不好过多亲昵,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愣了半晌,最后褚丹诚拉着顾之遥的手,跪下给皇上磕了个头。
安子慕懒怠再同这二人计较,但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忿,忍不住就拿话呛褚丹诚:“褚尚书帮朕养了外甥几年监守自盗,该罚。”
褚丹诚点头称是,顾之遥一见到褚丹诚就多少有些没骨头,他身上又酸软着,便一直往褚丹诚身上挤。安子慕没眼看那两个,意思意思罚了褚丹诚两个月俸禄便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不要碍了自己的眼。
两人回去是坐的马车,顾之遥身上难受,上车后看褚丹诚在塌上坐定了便凑过去坐到褚丹诚怀里了,身上也软绵绵地往后靠到褚丹诚身上。
“皇上怎么没为难你?”顾之遥在褚丹诚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也懒洋洋地靠到褚丹诚肩上,“我腰酸死了。”
褚丹诚向来拿顾之遥没什么法子,见他蹭到怀里来撒娇便伸手替他揉腰,“本来也没打算难为我,今日叫我来是真的有事……什么这么硬?”
顾之遥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让八宝在后腰上帮自己贴了膏药,把衣裳一掀,给褚丹诚看自己腰上的膏药,“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