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饭洗完澡，收拾东西，换好裙子出门。
傍晚六点多的火烧云很美，让人有想要拥有翅膀飞到天际的冲动。
小时候程嫚会想太阳落山的地方是哪里，是不是有一块巨大巨厚的石门把地球分割成两半，把太阳挡在另一边便是黑夜，等太阳爬上来即是白天，后来才知道地球是个球，地球会转动。
顾逡早早精心打扮一番在路口等程嫚，尚珂妈妈说得没错，顾逡的确很爱打扮自己，衣服搭配，首饰佩戴都很讲究，看起来散漫，其实小心思多得很，跟他的人一样。
他在路口边玩手机边等程嫚，时间分分秒秒逼近，忽然有种要第一次和对方约会的错觉，只不过终点是去学习。
等程嫚肩上挎着帆布袋快步地走过来，顾逡撇她一眼随意问：“吃饭没有？”
程嫚点点头：“吃了。”
顾逡把手机揣回兜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傍晚时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他们一起站在公交站台上等公交车，两人不是第一次一起坐车，却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
下班时间点车箱里没有空座，只能站着伸手拉住扶手，顾逡以前很少坐公交车，特别是人挤人的公交，毕竟打车的费用只比公交车多几块。程嫚习以为常，边拽着扶手还能空出一只手看手机，顾逡则没那样的本事。
被人推来推去就算了，司机好像在赶着回家吃饭似的，开得飞快，还动不动来个急刹车，弄得乘客个个心惊胆战，顾逡站不稳，一个趔趄撞到程嫚身上。
程嫚穿裙子，头发刚洗，吹到八分干的程度，顾逡能闻到她发残留的洗发水的味道，他急忙退一步站稳，尴尬地皱着眉左顾右盼，两只手拽紧扶手，显得有些窘迫。
程嫚把手机放回包里拉好拉链，也两只手拉扶手，抬头看顾逡一眼问：“你还好吧？”
他们挨得很近，顾逡额角一缕墨色碎发垂下来挡住他的不适，想了想略埋怨道：“这司机可以上秋名山比赛了。”
程嫚转过头没理他的话，微微点点头当做听懂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尚珂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顾逡觉得挺庆幸，不然他就要生气了。
前脚下车摸了摸口袋，程嫚立马回头瞪他。
“干嘛？口香糖。”顾逡洋洋得意地掏出一盒绿箭，递给程嫚：“超市买的。”
程嫚撇他一眼没接，她不爱吃这些东西。
顾逡内心哼笑，他知道程嫚以为他要抽烟。
顾逡最近在戒烟，兜里换成吃各种口味的糖，口香糖居多，不过其实他的烟瘾不大，抽来玩玩而已，戒起来没什么难度。
“要不，你还是自己打车好了，我们没必要一起过来。”没走几步，程嫚突然说。
顾逡愣住，心想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为什么？你让我等你我就等你，说没必要一起过来就要我自己打车，要求真多。”顾逡吐槽，想了想又补一句：“每次都这样，还好意思说你没提过要求啊？”
“……那随你便。”
程嫚顿了一下，面无表情，语气却有点冲。
论起脾气，顾逡少见程嫚这么臭的，他认为自己脾气不好，但是要和程嫚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旁人总说她冷，但是对朋友真心好，顾逡不见得，他有时候怀疑她那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得，顾逡闭嘴，吐出一个泡泡，气不过又问：“哎，这次又有什么理由？一会说怕别人误会，一会又要同进同出，你想玩什么把戏？我奉陪到底。”
“什么把戏？”程嫚反问，“我只不过提一个建议，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就算了。”
顾逡撇她：“我不愿意。”
他们一前一后进尚珂家的家门，尚珂有些惊讶，不过人家是同学，他看了一眼，也没多想什么。
其他人也如此。
顾逡倒希望这些人都多想点，习惯成自然，最好把谣言传出去，反正程嫚不会在意。
顾逡照常和程嫚挨着坐，把书本一本正经铺满桌面霸占到程嫚的空间去。
程嫚翻开书，压到他的书角，他便伸手推开，莫名奇妙生出一条霸道的“三八”线。
程嫚深吸一口气，挪了挪位置往吴萌萌旁边靠。
吴萌萌见了，默默地缩小自己的范围。
“大家坐好，开始上课了，顾逡，把口香糖吐掉。”尚珂推了推眼镜说。
顾逡挑了挑眉，尚珂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然而现在老师就是老师，学生要尊重老师，更应该尊重课堂。
顾逡弯腰看桌子底下，叠加的两条链子晃来晃去，让尚珂看了更觉得他来上补习的目的不是补课而是追女孩。
然而很快尚珂就被自己的想法打脸。
虽然补习的主要科目以文科生的弱项数学为主，但是除去数学，其他科目他作为过来人也能帮则帮。
他让这几个人把自己的期末成绩写出来，然后再把科目里的考点知识点按照把握的程度自己进行难易分类。
顾逡期末没进步，不过那点水平在十三中也能稳居前十，在这几个人里面能排上前三。
第一程嫚，第二他的表弟区泉，第三就是顾逡，剩下的差得雷同。尚珂知道十三中的水平，也明白有些人不是不爱学习，而是天生不会学习。
顾逡英语极好，比他高考时的分数还高，让他有些意外。
尚珂说：“顾逡你英语很好啊。”
顾逡点点头，从小学到大，能不好才怪。
“你们心里都应该有一个目标，根据能力设定一个最优的选择，我高中时候的班主任说人一定要有远大的理想，有多远大都不怕，只要脚踏实地为之努力，即使最后没达到目标，但是你一直在朝他靠近，哪怕完成了一半，在自己的人生中也算成功了。”
尚珂罐鸡汤给他们打气，颇有老师的模样，虽然鼓舞不到顾逡这样的人，起码像区泉和李沃这种努力的现充型人类就很受用。
李沃听完随即不好意思地问：“尚哥，你觉得我能考上什么学校？我不想让我爸妈砸钱去国外读不入流的大学。”
“普通二本院校还是可以的。”尚珂认真说，“你们没必要灰心，还有一年，正常地努力努力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李沃在班里是一个存在感不怎么强的人，不争不抢，安安静静，也就是这样，他才无所谓和许多木做同桌。
顾逡听了李沃的烦恼，感觉有点同病相怜，然而细想，他和李沃不一样，李沃太憨了，脑子也憨，他不一样，他对自己的脑子挺有信心。
☆、27
如果正常在国际学校毕业，他说不定能考国外不错的大学。
起码在学习能力这块，他和程嫚是持平的。
程嫚的目标是稳保能上重本，不管怎么说，她是十三中里的一匹黑马，在座的都由衷地羡慕和尊重她。
顾逡算了算自己的分，和她差了一大截，要追上去压力很大。
他之前虽然有想过自己要去哪所大学，然而却没想过他们要高考，高考了之后各奔东西，他会去哪里，程嫚又会去哪里，想到未来还那么漫长，他顿时一点把握都没有。
晚上上完课已经十一点，原本定的时间是十点半结束，中间这里拖一分钟那里拖一分钟自然延后了。
末班公交车赶不上，顾逡让程嫚和她一起打车回去，一个人和两个人的价格都一样。
顾逡没等程嫚回答，大概害怕被拒绝，画蛇添足多嘴一句：“难道为了省钱你要走路回去？”
程嫚愣了愣，“又不是不可以。”
顾逡惊了……嫌弃也应该有个度，至于这么讨厌，他伸手拽住她的包：“你何必跟我置气，别傻了，两个站，走回去要半个钟。”
程嫚盯一眼顾逡的手，顾逡不放：“那要走一起走。”
“要走你自己走，别拉我。”程嫚把背包的肩拉好，走到路边等车来，她没说要走回去，何况打车的钱她支付得起，平时也不是那种扣扣搜搜的人。
程嫚不缺钱，虽然爸妈对她关心少，不过都会正常给她生活费，如果努力争取，说不定现在住的老房子以后也会留给她，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的居所，对于离异的两人而言，那些留存在家里的温馨便成为眼中刺，而对于程嫚而言，是为数不多幸福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