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简的微信很快过来：“400元一支。”从未做过营销的高端眼霜，第一次做营销就这么大优惠力度，确实很良心。
李梓湖看到小简把她跟甲方的聊天记录分享到群里。她快速阅读，抓取了关键信息。
原来，甲方找他们做广告是看中了郑岸又黑又亮又有神的眼睛。
所以想做一次试水推广，如果卖得好，眼霜以后会推出尝鲜款。
所谓尝鲜款，就是少量低价的产品，为了让更多想要购买商品，但又介意价格的消费者，提供的一次尝试几乎。
“郑岸亮晶晶的眼神，这可跟眼霜没什么关系。”李梓湖吐槽。
第10章 ：她的变化
她抬头向会议室门口看去，郑岸正站在门口回望，两人目光相对，她盯着郑岸那双颇有神采的眼神，一动不动。
郑岸的眼神确实比其他演员黑亮、专注、有神，还深情……这可不是因为用了什么牌子的眼霜，而是练出来的。
大三那年初冬，郑岸第一次拍完戏，回到北京，拉着李梓湖说了无数遍，同剧组的女主角眼神多么亮，多么有神采，多么含情脉脉。
郑岸在那部戏里演女主家的一个家丁。
后来他们一查，女主是出身梨园，中途改行做演员。
“这样神采奕奕的眼神，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你想不想有？”
俩人头凑在一起，盯着电脑上女主的照片看，李梓湖颇有经验地说。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难道你有秘籍？”郑岸以为李梓湖在开玩笑。
好演员很多，眼睛有戏的好演员却不多。
“秘籍我当然有，就看你是否能坚持啦！”李梓湖故意卖关子。
后来，20岁的李梓湖带21岁的郑岸去找了戏剧学院的教授王老师，王老师是有名的青衣，也是戏剧中心的台柱子。
王老师以前跟李梓湖家住一个小区，母亲为了磨炼她的耐性，曾把她送到少儿戏曲中心学戏曲。
可惜李梓湖志不在此，嗓音也不美，学习半年戏曲基本功没长进，倒大胆地把大青衣京剧《痴梦》改成了童话故事。
八岁的李梓湖，面对母亲的批评，言之凿凿地说：“朱买臣太穷了，崔氏不跟他一块玩了，可后来崔氏跟杀猪的一块玩，杀猪的却打她，一切就是她的错么，我不管，我要让她跟朱买臣一起玩。”
学戏的经历过去十多年了，大部分回忆李梓湖也忘光了，但改剧本和练眼神这事她没忘。
戏曲上有个说法叫“亮眼”，演员的眼神一定要亮，有神采。
戏曲演员的眼神灵动有神，靠的是十年如一日的练习。
从王老师处取经回来后，郑岸就开始了练习——
早上盯着初升的红太阳，试着半个小时不眨眼；每天点一炷香，眼神跟着香烟散去的方向转动、除此之外，盯着手指看，眼睛随着手指转动……经过三个月的联系，郑岸的眼神比之前有神多了。
后来，这个习惯郑岸一直坚持，现在只要他演的戏，观众会说郑岸这双眼，含情脉脉，就算他盯着垃圾桶看，也让人觉得他对垃圾桶爱的深沉。
她和郑岸的恋情也因此暴露，母亲偶遇王老师，王老师就把她带郑岸去找她这事告诉了母亲。为此，她和母亲之间的隔阂更深了。
郑岸的眼神真像一汪寒潭碧水，含情脉脉，又深不见底，让人容易沉醉，容易痴迷其中。
郑岸被她盯得脸颊发烫，这次面对面，算是两人重逢后，私下里正式相见。
第一次在韩老师病房，主角是韩老师，郑岸没跟李梓湖说上话。
第二次在酒店大堂，她醉的迷迷糊糊，郑岸送完行李箱，嘴里有千言万语，但人被李梓湖关在门外。
再就是今天，除去当着众人面的争论台词，就剩现在了。
郑岸就知道，他跟李梓湖之间，她永远是主导。
她不想寒暄，昨天一天都没有主动找他。
她有心看他，便可以这样明火执仗，毫不介怀地四目相对。
“看吧，看总比不看好。”郑岸心里向着，身体行动着，他折回会议室，向李梓湖走去。
“看够了吗？”郑岸问，这句话压着声调，听起来很暧昧。
“哦……”李梓湖回神，倒吸一口气，慌张地别开脸，“怎么就愣住了？”
“你眼睛真亮！”她小声嘟囔着说出真实感受，声音太小，郑岸没听清、
他站在李梓湖面前，两人相隔不过半米。
郑岸眯起眼睛问：“你说什么？”这句话类似朋友之间正常对话的语气。
李梓湖张张嘴，由于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她干脆实话实说：“你眼睛还是那么亮，让人移不开眼。”
她一边说还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为掩饰尴尬，不得不低头，假装收拾东西。
现在会议室除了他俩，还有三个酒店的服务员，她们正在打扫卫生。
眼睛亮？！
郑岸的确没想到李梓湖会如此直白，但她总是语出惊人，也不奇怪。
“这还要感谢你……”郑岸现在想起的，跟李梓湖刚才想起的，是同一段回忆。
李梓湖带他拜访过王老师，几天之后的深夜，他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对面的个中年女人，出口成刀——“立刻我女儿”、“你配不上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诸如此类的话。
郑岸听了两句就猜到了对面是谁，他想不到一个管着数百员工的地产公司老总，说话如此粗陋，不堪入耳。
他既没有讨好，也没有暴怒，而是“骂”了回去，没带脏字，但也句句诛心，比如“您就这素质”、“你让我大开眼界”。
对方气得挂断电话，郑岸之后也没再接到薛珮的电话，这件事他也从未跟李梓湖提起。
任凭谁也无法阻挡他爱李梓湖，别说被她亲妈骂两句，就算全世界来骂，他也不会退缩。
回忆搅乱了郑岸的心，内里翻江倒海，他脸上风平浪静。
沉默凝结在空气里，发酵出尴尬，李梓湖嘴角一抽：“真是尴尬妈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瑶瑶打来语音视频救了李梓湖，她用眼神示意郑岸，“抱歉没工夫寒暄，我要接视频。”
但瑶瑶并没带来什么好消息：“老板，对不起我嗓子哑了。”
瑶瑶的嗓子可是公司的三大法宝之一，她是声音很柔很稳，念起李梓湖的解说词，有种央视纪录片声音质感，却没有那么正式和沉重。
“嗓子哑了？”李梓湖对着屏幕皱眉，“我走之前怎么交代的？这才几天你就掉链子？”
对面久久不语。
“说吧，你是吃火锅了，还是狂吃冰淇淋了，或者是醉心烧烤不能自拔了？”
既成事实，责怪瑶瑶也没用了，李梓湖反倒开起她的玩笑。
“对不起啊梓湖姐，昨晚我跟朋友撸串来着，喝了几杯冰啤，今天醒来就成这样了。”
瑶瑶不仅认错态度良好，她还做了补救措施：“姐，我也急得不行，马上去了医院，争取下次配音之前，完全康复，结果您也知道了，甲方找上了门。”
郑岸看着李梓湖的眼神也变得复杂，“所以她现在接广告吗？”
“梓湖姐，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次了！”瑶瑶声音诚恳，李梓湖知道，她下一秒能哭出来。
“好好养着嗓子，下次一定不能掉链子了。”
李梓湖单手把剧本、笔记本和纸笔塞进背包，准备离开会议室，语音通话还开着，“没关系，只是这次视频涉及商务，等我回房间，咱们开个会在做讨论。”
瑶瑶嗓子状态不好这事，之前也发生过几次，不过没有商务，在视频开始时告知观众，因为感冒、上火、天气干燥等原因，嗓子坏了。
观众不但不建议，还会贴心地提醒她保护嗓子，注意休息。
可有商务的视频就不一样了，甲方真金白银砸过来，如果状态敷衍，不但对不起甲方信任，还自砸招牌。
到了那时，观众不会提醒你多喝水，反而话中带刺：UP主状态不好也不忘恰钱……巴拉巴拉，各种难听话就来了。
“如果你提前说，咱就不接这商务了，下次有事提前说，省的耽误其他事。”李梓湖蛮严肃，她经过郑岸身边，头也没抬：“麻烦让让。”
郑岸贴着桌子站，李梓湖从桌子和凳子之间的缝隙中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