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死也死了,现在还请命做什么?”
紫阳帝君和寄川是从洪荒之乱那会儿走到一起的好友,虽则一个在九重天一个在十阎殿,可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如今寄川枉死,天帝那边钉死了他的罪名,冥王也只能来找紫阳帝君伸冤。
桀牧仙官犹豫着开口,“许是想让您帮忙,还寄川大人一个清白公道吧。”
“清白公道都是给活人看的,寄川未必在意这些。”紫阳帝君将那封来自冥界的请命书拿在手里扫了一眼,只注意到了一个名字,“沈懿慈?”
桀牧仙官以为他不认识,忙道,“就是寄川大人的那个小娇妻。”
“我知道,”紫阳帝君的指尖落在那个名字上,“她怎么掺和进这事了?”
“说是寄川大人于她有恩,她要报恩,因此央了冥王陛下,接了寄川大人摆渡人的位置。”
紫阳帝君听了这话便微微蹙了眉,“该好好过她的日子才对,报恩是最无趣的,人家为她舍了性命,她又要把自己搭进去,那人家舍命还有何意义?”
他摇了摇头,“冥界的事我管不了,以后不用再把他们的消息与我说了。”
他说着便在手中烧起一簇火苗,将那封信化作灰烬。桀牧仙官也没敢拦,他跟着紫阳帝君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去宠去爱的,他能掏出心窝子,可不想多理会的人和事,只能被他看作是困扰。
人人都知道紫阳帝君是这样的性子,可难就难在这一次的事情和寄川大人有关。寄川大人死得冤枉,若是连紫阳帝君都弃他不顾了,那就只能白白担一个罪名。
“帝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
紫阳帝君打断了他的话,转手又拿起了倾颜的信。他并没有跟倾颜说实话,这件事至关重要,他不想多一人知晓,因此只跟倾颜说他在大荒山丢了一朵莲花。倾颜是个闲散至极的神仙,这么多年也帮他找了不少地方,来了不少信,可这一次依旧是让人失望的消息。
北极莲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桀牧仙官打量着紫阳帝君的神情便知道没有好事,忍不住轻叹声气,“以小仙之见,或许是您多想了。”
“天地制衡的道理是永远不会变的,阴阳两极,有阴必有阳,再找找吧。”紫阳帝君揉了揉额头,“心里烦得很,小七呢,叫他过来。”
“心烦还找阮小七,您给自己找罪受?”桀牧仙官暗戳戳怼了一句,“您呐,把对阮小七的这份心思匀一点到别处,都不至于叫人说您是个冷面帝君。”
“冷面有什么不好的,省了多少事?”紫阳帝君没多理会桀牧仙官的话,“去叫小七来,今儿天气好,带他去泡温泉。”
“阮小七这只兔子,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让您这么青睐,温泉都带着他泡,也不怕烫掉了兔子毛。”桀牧仙官啧啧两声,见紫阳帝君朝他射来一记眼刀才闭了嘴,“行,我去跟您请。”
阮小七正在花园里到处晃他的铃铛,惊得仙鹤白鹿满地乱窜,他反而拍手叫好。桀牧仙官每看一次就要感叹一句野性难驯,也不知道紫阳帝君究竟图他什么。
图他长得胖,还是图他满身泥?
“小七!”桀牧仙官喊了一声,“你快把铃铛收起来,帝君说带你泡温泉。”
阮小七听说撒丫子就跑过来蹦到了桀牧仙官身上,“背我过去!”
桀牧仙官差点没让他压吐血,“七爷,您知道您现在多重吗?”
第68章 陆捌-夜袭
一晃过去了百年光阴,于人间而言足够沧海桑田换个遍,于九重天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在桀牧仙官不止一次的埋怨之下,紫阳帝君终于狠下心来逼着阮小七减肥。阮小七呢一开始还不乐意,后来在某个清晨顿悟自己确实胖了点,终于乖了起来。他本来就是在长身体的年纪,人一长高就瘦了下来,将将好到紫阳帝君的肩膀,一张圆乎乎的脸蛋,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没能收回去。
只是个子长归长,人还是一团孩子,做起事来又毛躁又粗心,没少惹紫阳帝君生气。紫阳帝君也许是嫌弃他长高了没有小时候那一团可爱,从前要一根萝卜才能哄回来的错处,如今要加到两根萝卜。
这也算了,从前阮小七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紫阳帝君在他自己的寝宫里给他又搭了一张小床,许他跟自己同寝一室。可等他长大了,紫阳帝君莫名其妙地说要避嫌,愣是让桀牧仙官又收拾出了一间新屋子,不让他一起睡了。
阮小七这人认床又爱娇,跟紫阳帝君闹了好一阵,只是紫阳帝君总是说他长大了就得有个长大的样子,总粘着他不像话。闹来闹去,到底是没同意,阮小七也没法子,唯一能表达一点点抗.议的就是在自己每天半夜醒来之后抱着小枕头去爬紫阳帝君的床。
紫阳帝君一开始还不高兴,板着脸跟他说:你是一个人,不是一只兔子了,不可以再和我睡一起。阮小七听了这话也是聪明,居然转身一变变回了原型,抖着雪团子的小尾巴去拱紫阳帝君的被窝。
害,这还能说什么?紫阳帝君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
或者说,其实他内心深处也不是真的不想要阮小七跟自己睡一起,只不过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他是把阮小七当宠物养的,阮小七变成人形之后就越养越像是儿子。那阮小七还小的时候睡一个屋倒没什么,如今阮小七看上去也是凡间十四五岁的身量了,再和自己睡一起,到底不大像样。
何况桀牧仙官还总调侃说他养阮小七活像是在养个童.养媳,紫阳帝君生来无情无欲,不曾对什么人动过心,也没去想过自己要是有一天动心了,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是人是神或是妖,是男是女,对他来说都一样。他是高高在上的紫阳帝君,他什么都无所谓。
可能是存了这样一个心思,他再看阮小七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异样的心绪。这种心绪很陌生也很奇妙,他不曾深想过,只是觉得看着阮小七他会开心,既然是一件开心的事,那随他去便罢了,多想无益。
因此每次阮小七变成兔子来窸窸窣窣地爬床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懒得睁,迷迷糊糊地把人往怀里搂,还不忘帮他掖一掖被角。
这天夜里他睡得很沉,头甚至有些昏昏的,脑子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直勾勾地要把他填埋进梦境里。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越是有人要他睡着,他便越是在心里捻了个诀要醒过来。
结果自己的三魂六魄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似的,任他怎么挣脱也挣不开来。紫阳帝君大觉不妙,立刻就猜到自己这是中了什么人的算计。
可这是紫阳宫如意殿,他自己的寝宫,重重结界之下,还有谁能闯进来?
紫阳帝君平稳了身体里躁动着的灵力,默默念起定心诀来迫自己冷静。他虽然睁不开眼睛,灵台却是十分的清明,他能感觉到有个人爬上了自己的床,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他下意识以为又是阮小七,只是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念头。
阮小七知道自己不喜欢和成人的他睡一起之后,每次晚上来爬床都会变作兔子的模样,乖乖巧巧地讨他个喜欢。而此时身边的这个人分明是个“人”,有手有脚,甚至还能闻见她穿院而来身上带着的寒露气息和桃花香。
是个外人。
紫阳帝君这么盘算着,但也不是个绝对的外人。
他为了不被人打扰,紫阳宫里他设下了许多的迷局,真正的外人要是无人领导,哪怕进来了都摸不着方向。这个人不仅能摸到如意殿他寝宫的位置,还能穿过他的结界,想来是对紫阳宫十分熟悉的人。
桀牧仙官?
他不敢,他知道自己会把他踹下诛仙台。
那会是谁呢?
紫阳帝君不动声色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却把可能的人一个一个数了一遍。其实也不难数,单算这么多年来有谁进过如意殿,一只手都能掰过来。
何况这人不安分的手居然摸上了自己的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贴着自己的身体依了过来。
他一下子就想到是谁了。
念玉公主。
当初她被天帝塞过来给他当徒弟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为了偷入梦铃,毕竟入梦铃这种法器可以测出人心向背,一个君主要是能得到他自然就能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