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人俱无意安排,于是乎,就侍寝事宜,韩府内宅里韩二爷便是规矩。他爱歇哪个屋,便歇哪个屋,心随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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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爷这些天都歇在那边?”韩老夫人站在院子里,微躬了身扒拉着牡丹花盆里的枯叶,神色不豫。
锦凤将手上的小兜子递上前,接住老太太捡出的落叶。眉眼盈盈,弯了唇笑道:“卿姐姐自来身子弱,爷惜着她当要多顾着些。”
她神情温婉,语声柔和。面上瞧不出一丝的不快。
“哼!”韩老夫人冷笑,一脸的愠怒:“那确是个身娇肉贵,玉捏瓷砌的人。怕是皇城里的贵人们都及不得她金贵!”
锦凤眸子微动,笑容不变。却是指着那盆牡丹夸道:“娘,您把这牡丹照料得可真好!都这个时节了,竟还是青枝绿萼的多。”
韩老夫人闻言,面色放缓望着牡丹,不无欣慰又骄傲的:“娇着呢!怕冻畏寒得很。自入秋便移去了屋里。今儿个日头好,叫人搬出来晒晒也叫它向向阳。”
锦凤便笑温声细语道:“倒怨不得它娇。生来就是富贵花,合该娇养着!只它也是个有福的,有您这般给护着。”
她停一停,状甚感叹的接道:“娇花亦要遇到惜花的主!遇着了便是它的福分。有人周全着,方不会白白埋没了它!”
老夫人一听,觉得颇是有理。正要点头,却没来由的又想到北院里那不省心的祸水,才和缓些的脸立马又沉了下来。真是家门不幸!
区区一介乡鄙之女,蒲柳之质出身寒微。却兼葭倚玉跟个温室里的娇花似,被儿子掌中宝一般捧在手心里,面面俱到处处呵怜。进府五年,花了多少银子,吃了多少的补药,还是只得一个不值钱的姑娘!
若不是顾忌儿子,她早将那扫把星逐出府去!念及此,韩老夫人简直气怒攻心,一肚子的火。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冤孽!儿子偏是离不得那祸害。当年便巴巴儿的求,在她门前不吃不喝,顶着烈日直跪了三天非要娶之为妻。她心疼儿子没能抵住,一时心软应了他。
只是不应又能怎么办?!
就象现在她仍是十分不喜那害人精,却也只能忍住,眼不见为净。
自个的儿子她很清楚。虽事母至孝,但素来是个有主张,心中有成算的。但凡是他想要坚持,想要护着的,即使是对她这个娘,亦不会退步。
儿子看着温润,却不是个没脾气的。而北院那个就是他的逆鳞。
若真不顾儿子,赶走了人。少不得要母子生隙。本来迫他另娶,已是伤了些感情。好在而今韩家后继有人,她心头大石落地。如此,便亦睁只眼闭只眼罢。
韩老夫人直起身抬眼望向锦凤,但觉哪哪都喜欢,哪哪都顺眼。这才是一朵真正的娇花!千金之躯难得还知书达礼,淑美贤惠。不愧为大家闺秀出身。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她目光慈爱温言出声:“你放心,娘心里有数!”
拍拍锦凤的手,她继续道:“嗯!凡事有娘替你做主。你的爷上一趟出去得久,事积得多,这些天白日里皆要在外院里忙活,处理事务。搁我这请安都只能点个卯,来去匆匆。等他明日过来,娘替你好好削削他!”
“娘,您说什么呢!”锦凤一脸感动又情真意挚的言道:“能嫁与爷为妻,能日日侍奉娘承欢膝下,是凤儿的福气!凤儿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委屈!凤儿惟愿娘寿比南山,惟愿爷前程锦绣。只要娘身子康健,爷心意舒怀,他日征儿,齐儿功成名遂不辱门楣,凤儿此生于愿足矣别无所求。”
韩老夫人看看她,欣慰叹息:“凤儿,你是个好的!娘一早就知道。”
稍顿片刻,又摇摇头道:“你呀!就是心眼儿太实了些。这男人啊,不能一味的顺着。有时候,你也得敲打敲打他!”
锦凤只是笑:“爷高兴就好!只要爷高兴,凤儿便高兴。”她口气很心疼的说着:“爷平日事务繁冗,操劳过甚,难得卿姐姐能令他开怀。而凤儿要做的只有尽力帮着爷打理好府宅,多多替他孝敬您,好生照应征儿齐儿。让爷没有后顾之忧,少些思虑。”
韩老夫人望着她,目光更见柔和。她叹一口气,点点头:“娶妻娶贤。羡儿娶到你,亦是他的福气。有你帮衬他,娘很放心!”
锦凤笑得更甜,她将小兜子递给一旁的丫头,亲亲热热的扶住老太太:“娘,进屋吧。您忙了这一会,该歇歇了。再过一会子,那俩小猴儿过来,可有得闹腾。”
老太太听到金孙就乐呵,只道好,笑眯眯的随她进了屋。
锦凤眉眼微敛,心中畅意。老太太说得没错。有时候,男人是该敲打敲打!不过嘛,这敲打也有讲究。她的唇角扬得更高。点到即止,刀锋利就好!由着老太太去说,事半功倍!
第7章
翌日,韩老夫人不待卯时便早早起来,一门心思的候着儿子。这连着几日,儿子来去如风。天没亮即过来隔着门给她问安,尔后就携着府内几位主管急匆匆离去,随即忙得一整天不见人影。别说一起用膳了,就是家常话母子俩都没能说上几句。
这不怨儿子。韩府家大业大,一大摊子的事儿需要他张罗,事必躬亲。很多事情做主子的不亲力亲为,时日一长就容易出问题。只今日,老夫人是打定了主意,势必要留下儿子说道说道。替她的乖媳妇儿锦凤出出头。于是这一日韩奕羡顶着朝露,照例一大早的来给母亲请安,就给留了下来。
“这些天忙坏了吧。”
韩老夫人仔细的打量儿子,见他黑眸清亮脸色红润,瞅着容光焕发,整个人依旧英姿飒爽丰神俊朗。并未有丝毫憔悴倦怠之色,于是立时安下心来。
韩奕羡笑,起身紧走一步接过丫头托盘里的茶,双手奉给母亲再拿了自己的茶盏坐下,温声应道:“这次回来堆积的事情确实不少,不过忙了这几天该处理的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望着母亲语声有些歉疚的接道:“最多再忙个两三日,将所有急待处理的事务全部做完,就能缓一缓不会这么的忙了。到时候便可以多得些空来陪陪娘亲。”
韩老夫人眼见儿子精神奕奕,不见疲累。便也不迂回兜圈子,顺着他的话直入正题。
“你呀,要多陪一陪的人可不是娘!”老太太盯住儿子意味深长。
韩奕羡听母亲这话头,哪里有不明白的。只不待他开口回应,他娘已是急不可待,噼里啪啦的说开了:
“左右都是妻,你这个做夫君的可不能太偏心了!为人夫者要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你自个说说打从你回来,你便日日歇在北院里,一晚上也没在西院宿过。你这样叫锦凤可怎么好想!这上上下下满府里头的人都睁眼看着,你让她这个主母面子往哪搁?往后还怎么服众?怕不是都得暗里编排她,笑话她!”
老太太说着说着气头上来,绷着脸抱不平道:“好在门第决定见识,出身影响品性高低。高门里出来的闺秀就是不一样。你冷落锦凤,害她没脸。她却还巴巴儿为你说话,处处替你周全。直道你高兴了,她便高兴。她一个女人家,夜夜独守空闺,眼睁睁看自个的夫君心里眼里都只有另外的女人,她能怎么高兴!不过是有苦自知,独个生受罢了!”
老太太微顿,神情愈见不喜,口气愈是不悦:“锦凤这般委屈求全,说到底都是太过在乎你。难为她这么个千金大小姐,这么的忍得!你扪心自问,打她进府以来,她是不是贤良淑德又兢兢业业。主持中馈,将府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晨昏定省,每日里再忙都要过来给我问安,侍奉于我。对俩哥儿就更不消说,舐犊情深呵护备至。锦凤她为人母,为人&妻,为人儿媳可谓事事周到,无可指摘。反观北院那个,”
没好气的瞪一眼儿子,韩母冷嗤:“你成日里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可她又何曾替你想过一二,何曾为府出力,为你分过忧!你回回歇她屋里,她怕是喜不自禁得意的不行。果然寒门出身,不知足又没见识的东西!不知顾全大局,不想着劝劝你也不觉着不妥!都是女人,她一个人占着你却不想想锦凤亦是你的妻。不想想你也是俩哥儿的爹爹!”
老太太越说越恼,气得呼呼喘气,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