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英一口气道出,分明早已盘算透彻。
“你先等等!”
荣安明白了。这就是他胆大包天的原因所在了。他有恃无恐,觉得虞家即便抓到他,为了颜面也不会拿他如何。大婚当前,虞家只能忍气吞声。怀着这样的心理,他自然毫无顾忌来了。成了自然最好,成不了也没什么可亏的。
只不过……怎么自打从这小子撞碎那只冰花芙蓉玉镯起,他的聪明伶俐劲儿便消失了?怎么看怎么蠢!
“明白告诉你,我不打算轻易放过你!谁告诉你,我抓到你就要报官?我不报!这事我也不打算闹大。所以你的盘算都不可能发生。”
荣安将身往前凑了几分。“就是我爹,我也不告诉他你来放火了。”她挑挑眉,眼见着荣英表情丰富精彩且紧张了起来。“换而言之,你落在我手上了。捏着你命运的,只我,没有他人。懂我意思吗?”
荣安一本正经开始威吓:
“你总想着对付我,我也害怕啊!那我为绝后患,不如借此机会将你一了百了?
你大概是从廖家跑出来的吧?那你跑着跑着就跑没了,也没什么稀奇。你若从世间彻底消失,也与我无关。真要说有责任的,只会是廖家,是这个理吧?”
“你要对我做什么!你敢!”荣英开始底气不足。
“我敢不敢,你分明很清楚。我觉得,我可以索性将你大卸八块分尸。找人偷偷将你尸首带去廖家或是廖家什么产业给埋起来。然后找人发难,去廖家寻你。廖家自然是交不出你,那我们虞家便念及骨肉亲情为你做主报个官。
之后官府上廖家各处搜查你,一不小心,在廖家挖出了你的尸首。然后发现你娘不见了。你说之后的走向,我是该往‘廖文慈杀子,畏罪潜逃’方向,还是往‘廖文慈母子在廖家被害’方向引?我觉得都挺好的……”
荣安这满口胡诌的故事,果然叫荣英吓到了。
荣安觉得很有意思,便索性将思维继续四处延展了下。
“或者,我还有个更简单的主意。听说你得罪了朱永昊?朱永昊恨不得将你剥皮抽骨是吧?那你说,我若把你偷偷送回到二皇子府中……是不是一了百了?既不用担心你会害我,也不怕你会跑,还有人为我效劳收拾你,好像更简单易操作?
朱永昊见你去而复返,想来不但会好好对待你,也会保守秘密不让人发现你在他手上。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你以为呢?”
荣英怕了。
他那只被朱永昊踩断的手,口腔里两颗被打断的牙,上次被打伤的后背后腿似乎又跟着疼了起来。
他尖声喊“爹”,但刚一开口,便挨了侍卫一下。他满口发颤,只觉牙床都震了下,愣是吓得将喊声给吞了回去。
果然,虞荣安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向爹求助了。
“你究竟想要如何?”好一会儿,荣英才问。“我已被廖家放弃,对你没有价值了。所以你放了我。”
“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我,我便饶你。”荣安自有她的打算。
“你说话能算话吗?”
“你若乖些,那便还有离开的机会。若挑战我耐心,说不定我一生气,就将刚刚几个想法给你合而为一。”
“你想知道什么?”
确确实实,荣英眼里的荣安,与地狱恶鬼没什么区别。他一点都不怀疑她会对他做出刚刚她言语里的那些。瞧瞧这些侍卫,竟然都听她摆弄,可见她在这府中是何等只手遮天!爹啊,太没用,太让人失望!
“第一,你娘,告诉我她在哪儿……”
原来,荣英如魏氏所言,前几天被带到了乡下。
荣英没想到,虎落平阳,虞家不要他,廖家也不肯收容他。
曾经慈爱的老祖宗突然变了张脸,根本都不愿搭理他。
他没有姓氏,如何进学?他若用虞姓,不但他不愿意,所有人也都会取笑他。只要廖家不给他一个姓氏,他便一直是个笑话。那些人太坏,他忍无可忍才动手打了人,他没错!
回去索要一个姓氏,他更不觉得哪里有错。
可他却被远远打发了。
没人体谅他,心疼他,他果然像个孤儿。
气恨难忍。
他恨天怨地,连廖家上下也恨上了。
他们都太狠心了。
乡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只几个老奴才,他在那等了十天都没人来瞧他管他,连那几个老奴都敢给他脸色看。
他自以为文韬武略样样行,他是人上人,他要做人上人,难不成他真要在那种地方生活,最终变成个无能的农夫?
他忍受不了。
所以昨晚,他趁着大伙儿都睡熟,提着铁铲见一个抡一个。
那破地方的七八个下人全都被他干倒了。
随后他拿了绳子,将这帮人全都绑了,还拿大铁链将人都给锁在了屋中,逃之夭夭。如此,这帮人醒来挣脱至少也得第二天,足够他逃远了。
他还故意留下一串错乱往深山去的脚印,实际却是往京中方向跑了。
他后悔了,他想念爹,想念自己的亲祖母。
他想要回家。
他不确定看到爹后,跪地求饶时,爹会不会心软。
但他知道亲祖母一定会帮他。
上次见祖母还是七夕前了,祖母那么疼他,一定会拼命保护他的。
所以,他打算混进虞家去,只要先找到祖母,亮出他的残手,让祖母心软,孝字当头,想要留在虞家应该不难。有祖母庇护着,他的日子总不会太难捱。
来日方长,总会好的。
虞荣安很快就嫁人,没有她在爹身边蛊惑,爹很快会回心转意,他还会是那个贵公子,还会成为虞家长子,将军之位还是他的!
主意一定,说干就干!
嗯,虞家他很熟悉,连一共有几个狗洞他都一清二楚,想要偷摸进入应该不难。
他在城郊当了脖子上的玉佩,换到了二十两银子。
有了钱,很快他就搭到了车。
来到虞家附近,他发现他还是天真了。
原来曾几何时开始,虞家外围的防守已经这般严密了吗?连送菜的入府都得经过检查。而他知道的几个狗洞,也早就被堵上了。
一打听才知,虞家最近已经重装完毕,整府都重新捯饬了。内里的布局换了不少,早不是他先前以为的样子。
这……
他怀疑,他即便能混进去,也很难混进后院找到祖母。
荣英有些慌。
可他运气不错。
今日,刚好不少人家来添妆,不少铺子来送虞家定制的嫁妆,还是工坊送定制家具的日子。所以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而荣英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送家具的人身上。
要说,按理订做家具嫁妆时都是直接请了工匠来府上打,可虞家前阵重装,府上乱七八糟实在不便,于是便将活留在了工坊,专门派了个管事盯着做。这不,好一番赶工,前天才全部完成。
管事和菱角已经分别前往验收过,今日这赶紧送来了……
荣英发现了这个机会。
家具那么多,还有不少都比他的人还要高。他若躲进去,岂不便可轻松进入虞家?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等等!家具……成婚的家具一般是送去前院还是后院……
带着这个问题,荣英混在了看热闹而七嘴八舌的人群之中。
他这才既知晓了前几日开始,宫里,泰王府,长公主府邸等各处便赏赐和赠送来了各种嫁妆礼物,虞家门前几乎是络绎不绝。
嫉恨之心差点让他当场炸了。
一个卑鄙龌龊的小庶女,竟然有如此体面!这世道是疯了不成?
一直跟着人群移动的他还从沿路百姓口中听到,原来朱承熠那里明日就来看嫁妆了,所以今日嫁妆必须全都就位。
换而言之,今日,所有的嫁妆都会被放到一起。
这一条,让他一下兴奋起来。
虞荣安的宝贝,都会被聚在一起?哈哈哈!虞荣安的嫁妆?他若毁了那批嫁妆,那虞荣安会不会生不如死?她那么爱钱,那么爱算计,若嫁妆被一把火点了,那这婚是结不结?
她若一无所有,朱承熠会要她吗?成婚前出了这么晦气之事,朱承熠心里会没有疙瘩?那两人还会没有隔阂?朱承熠这家伙,也是他的仇人!都是这卑鄙小人,才叫他那么惨!才使得爹对他再不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