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熠面上笑意不改,可整个人气场却瞬间如冰,寒意迸发。
他将脑袋凑近轻声到:“老夫人大可试试。您以为廖静的手段还能重来?我的婚事皇上做主,您若坏了他的安排,弄个不好,您家两位姑娘怕都活不到成婚,廖家不听话,也不知到手的双喜会不会飞了?”
威胁,也是实话。
他的婚事自家父王母妃都做不到主,何况这些猫猫狗狗!
他的笑一深再深:“我这人喜欢赌,就怕老夫人不敢试。”
他说罢,抬脚就往垂花门进。
“等一等!”廖老太败了。她虽面上不显,可天知道她胸口气血都在翻涌。好个卑鄙小子,自己偏还找不到理由来打发他。真真窝囊!
不过只眨眼功夫,廖老太便又摆出了个慈爱的笑来:“好了,老身与世子玩笑呢!上门便是客。老身自是欢迎的。不过我家文慈在给祖先磕头上香,暂时多有不便。她向世子应下的补偿,便由老身这个家主来安排。总会让世子满意。不如,世子挪个步,咱们到前院花厅喝杯茶?老身亲自给您赔礼道歉?”
“成吧。”朱承熠并不打算在廖家待太长时间。他对廖家后院也不熟悉,冲进去也如无头苍蝇,不如就看看廖家怎么让他满意……
前院,廖老夫人在介绍了先帝御赐的堂前墨宝,当今皇上赏下的玲珑对瓶后,又开始讲起了丈夫在时的风光,去世时整个官场是如何悲恸……各种明示暗示她廖家虽风光不比往常,但人脉还是有的。尤其在文官之中,感念旧情之人不少。
“老太爷在时是翰林之首,眼下他的徒子徒孙也都成长了起来,成为了朝廷的股肱之臣。世子可明白老身之意?”
朱承熠啜了口手中云雾茶:“不懂!”
“世子代表燕安做客京中,若能多结善缘,更利于燕安地的长治久安才是。”若不是发现这朱承熠难缠更比虞荣安,老太太才不打算废话连篇。昨日因着虞荣安一番话,明显引起了朱承熠的仇视。此般卑鄙之人,最好还是能控住。
“所以,老夫人是想与我结善缘?”
“……”这话怪怪的。
“行了。”见老太太还要废话,朱承熠直接打断。“我就问一句,廖家既然这般能耐,为何还要靠孙女,重孙女,重外孙女去回复家族荣耀,落个卖女求荣的丑名?”
“大胆!”廖老夫人从没想过会有人这般直白骂来,猛一起身加上气血上涌,差点就翻着眼皮往后倒去。
几个丫头一阵忙乱,才叫面色发白的老太太缓过来。
“言归正传,赶紧把赔偿拿来。就别相看两生厌了。”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也是件麻烦事。朱承熠茶碗一顿,“添茶!”
廖老夫人也歇了心思,提出了五百两银子的赔偿。
“一口价,两千两!”朱承熠一点不客气。
老夫人忍不住盯了盯朱承熠的手。
区区皮外伤,竟敢狮子大开口?
“一千两。不能再多了。”一千两是极限。她刚让廖青去摆平朱承熠时,给的就是千两之数。
“昨日廖文慈在皇上跟前,允诺的可是尽力补偿,老夫人若做不了主,不如还是请廖文慈出来吧……”
廖老夫人面肉直抽,刚咬牙许下数额,却不想朱承熠厚着脸皮又要起了药材。
且一开口便是灵芝人参等物,更一口咬定昨日皇帝跟前,廖文慈已经许下了药材。若是不信,可以找廖文慈来对质,也可以请皇上作证……
朱承熠料定了廖家急于摆平,自然不会客气。
遇上“无赖”,廖家人再有手段,也只能认栽。
廖老夫人当着他面,将银票和药材一盒盒装好,表示在他和他的人离开廖家时,便一应奉上。
“言归正传,这些只是廖文慈补偿给我的。咱们这会儿,是不是得要算一算廖家人对我的补偿了。我堂堂燕安王世子,当众被你家管家和家丁既是骂又是打,这像话吗?”
“世子何必咄咄逼人,分明只是误会……”
“可对我造成伤害了。精神上,颜面上,时间上,全都是伤害。还有我那么多兄弟们跟着我跑一趟,总得要点辛苦费吧?”
朱承熠大言不惭,又要到了一笔抚慰金后,这才悠哉起了身。
而阿暮两人也这才现身,表示都是误会,两只野狗撒野,已被赶跑。
朱承熠作势骂了两句,也不顾老夫人气得眼斜嘴歪,又道:“老夫人不送送我吗?”
廖老夫人哼了一声,送就送吧,赶紧将这瘟神送走,可别再来了。
行至角门,阿暮等人先出,几个礼盒被交到他们手上。
朱承熠迈了一条腿出去,转身刚要开口,却见他突然神色一凛,看向了远处,“廖文慈!”
老夫人等人齐齐一惊,同时回头。
“……”巷中空无一人。
哪来的廖文慈!
未尝反应过来,便闻砰的一声响。
角门已被关上。
而廖老夫人宽大的衣袖里已多了件东西。
她还未曾拿出瞧瞧那是何物,便闻门外朱承熠已大声到:“幸不辱命,休书已经送达。廖老夫人亲自接下了。”
……
第306章 讨喜的世子
老夫人闻言面色一沉,袖中之物顿时滚烫起来。
拿出低头一瞧,果然休书一封。
信封上可不是虞博鸿那难看的字迹?
好个朱承熠!本以为是条上蹿下跳的疯狗,原来是只狐狸!
不行!
这休书她可没拆开!
怎么就算是接下了?
“快!”老夫人示意赶紧开门。
可怎么推,这门却纹丝不动。
从门洞可见,有虞博鸿的卫兵在外边拉住了门。
老夫人将休书塞到侍卫怀中,叮嘱让其不管什么手段定要想法子将休书交还,可话未说完,只闻外边锣鼓声伴着呼喊声响起:“虞将军休妻啦!”“虞家接下休书啦!”“廖家女被休啦!”
那声浪一波波,已经荡开了……
无疑,这能用上锣鼓的,又是朱永霖的人。老太太只想晕一晕,最近怎么就这么衰,诸事不利,处处瘟神?
在这锣鼓喧天声后,是人声鼎沸……
府外众人一直没离开。
有热闹看,谁舍得走!
世子进了廖家后,本以为戏将收场,众人却又目睹了一场廖青被六皇子奴才围拢质问的好戏……
如此,廖家门前始终保持了个人头攒动……
朱承熠一出角门便示意手下拉上了门,并快速在人群中找到了虞博鸿。
他一猜就知虞博鸿定在等消息不会离开。
而虞博鸿看出他将廖家人拦在了后边,赶紧示意手下将堵门的活儿接了过来。
朱承熠有了底气,便大步到虞博鸿跟前抱了拳:“幸不辱命!”
“那便多谢世子了。”
“改日不如撞日。”朱承熠打铁趁热,扬了扬手中礼盒。“得了些小钱,将军可有兴趣一道喝上一杯?正好给您讲一讲您没瞧见的那些。”
“那还等什么!”
虞博鸿休书递出,目的达到,这会儿的朱承熠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加之他也想听一听朱承熠的闹事经过,自是一口应下。
两人连马都没骑,直接隐入了人群。
两人皆知,休书递出后,将不再是廖家紧锁大门,相反形势一转,必将成了廖家开始寻虞博鸿退还休书。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虞博鸿暂时不见。
这一点虞博鸿心知肚明,朱承熠也是投其所好,自是一拍即合。
两人没骑马招摇,只各带了一人,并留了人手在廖家门前,让他们使劲在人群中宣扬一番休妻之事。
此刻的廖老夫人面色铁青,她找不到虞博鸿,从虞家打听到的消息,说虞博鸿压根没回去。相反,关于虞博鸿休妻之事却已越传越广,完全掩不住口了。
老夫人收拾了一番,也只能思量着待会儿去颜家再说……
另一边,朱承熠和虞博鸿已在一街之隔的酒楼包间喝上了。
刚一坐下,朱承熠便吩咐阿暮将刚从廖家弄来的药材全都拿去药铺转手卖了,看得虞博鸿目瞪口呆。
“世子是真的很缺银啊!”虞博鸿想到他一边大手大脚花天酒地一掷千金,一边跟皇帝借钱,开赌挣钱,卖药变钱……这人,也是有趣。
“燕安地经年累月都在征战,原本就不富庶,我没脸将开销转嫁百姓身上。京城开销大,我不想我爹增加负担,只能自己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