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8)

作者:雨下北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沈老爷子这么执着于从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老朋友何老爷子,同样是两个儿子,沈家是长子从政,二子从商,而何家兄弟二人却个个上交了国家,让沈老每每想起都羡慕的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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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辈的指望不上,沈老爷子便眼巴巴盼着孙辈,结果是越看越眼馋。

何萧小小年纪便进了部队,说是军营里养大也不为过,而何熠一读完中学,也要随着兄长的步伐而去,眼见老伙伴要红三代,沈老是眼馋心急夜不能寐。

许真是心诚则灵,何熠入伍一年后,沈老爷子再次跟沈琛提起入伍一事,原以为沈琛要闹上几番,谁知却痛快的应了。

桃花盛开时节,十六岁的沈琛进了新军营。

三年后,沈家突遭变故,沈家二儿子因病早逝,引起轩然大波。

沈琛赶回沈宅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看见沈遇跪在堂外的倾盆大雨中,无声的、压抑的哭泣,明亮的眼睛尽然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沈琛挨着他跪下,脱下外套来把人裹紧了,雨一直下,渗入皮肤是侵骨的寒,俩人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倏然,雨停了。

沈琛抬头,是他们头上的雨停了。

何熠静静站在两人身后,撑了一把黑色的伞。

葬礼办的隆重而沉默。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沈老爷子也不似往日般硬朗,沈夫人更是几度哭到昏厥,但仍在人前强撑着口气,不失分寸,不丢体面,不枉对沈家家门风骨。

沈琛回部队前夜,和沈遇喝了一次酒,原本咿咿呀呀总是跟在他身后要糖的孩子,因为失去父亲,已经被迫完成蜕变,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散席后,沈琛在沈宅门口看见了何熠,他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背已经冻青了,也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

那天他问何熠:“死亡是什么?”

何熠说了一句与他全然不相符的话,他说:“每一位逝世的人,都会化成一颗星星,绽放在夜晚,也住进我们心里。”

沈琛哽咽:“那死亡是突然降临的吗?”

何熠告诉他:“正因如此,才更要好好活着。”

沈宅一片寂静,独留院内微弱的灯光亮着,何熠朝沈琛走过去,放下雨伞敞开大衣,把不断流泪的男人紧紧裹住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沈琛额头抵在何熠肩膀上,终于哭出了声,他说:“何熠,我不想长大,一点都不想。”

“代价太大了。”

突然退伍

沈琛回部队那天,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开始放晴。

回到部队之后,他泥地里摸打滚爬,训练场上拼尽全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生也一点点有了正轨。

期间家人来探望过他几次,他也陆陆续续知道了些别的消息。

二叔去世后,整个沈氏集团压在了二婶身上,这个原本对经商只知皮毛的人,如同一块没有上限的海绵,不断汲取不断突破,成了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

期间沈琛也请假回家过,变化巨大的还有他的弟弟沈遇,他的成长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母亲,同时也变得沉默、阴郁、满腔心事。他一边忙着学业,一边打理公司事务,听爷爷说就算难得空闲下来,也是次次往返洛川。

沈琛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沈遇居然还在找人,找那个他素未谋面只活在传说里的未婚妻。

茫茫人海寻一粒粟,这粒粟不仅毫无线索,就连是否仍在世都不可知,沈琛先前曾提过要他放弃,如今发生这样的变故,他却再也不提了。

多一件事,多个念想,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太多。

... ...

沈琛身体素质好,心里素质更是拔尖,他在部队飞速成长进步神速,一年后他跟上了何熠的步伐,被调进了何熠所在的雪鹰三队。

他和何熠更因合作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成了队里出名的双狙组合。何熠是一名完美的狙击手,沈琛是一个完美的观察员,他们在无数的模拟训练和摸底考核中,均能脱颖而出,名列前茅。

有时训练赛开战前,何熠会问他:“你是否愿意信任我,与我生死相依?!”

沈琛一腔热血:“我愿意!”

那时何熠便会难得露出微笑,甚至会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战友。

变故发生在沈琛在雪鹰三队的第二年,那天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指导员告诉他传达室有他的电话,要他赶紧去接。

来电人是他的母亲,沈母泪眼朦胧,低声哭起来,她告诉沈琛,沈遇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丧夫之痛而染上了癔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现在严重神经衰弱,已混沌不省人事。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早察觉,如果我能早一些发现...”沈母极度自责,泣不成声:“去年她说想将沈氏总部搬去美国,我们谁也拦不下,你爷爷也发了好大的脾气,可终究没拗过她,在云京你父亲还能帮得上忙,上上下下总要容易一些,可这去了美国,万一出现什么情况,谁又能帮的了她?”

“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没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当年她执意要去美国,想必就是承受不了睹物思人的相思之苦罢,所以才要彻底离开云京,去一个完全没有你二叔痕迹的地方。”

“如今她这一倒,可就只剩安安了。”沈母忍着泪,哽咽了好几声:“安安一直要强,小小年纪什么都自己撑着,从不向长辈要一点恩泽,也不说一点苦和累,你作为他的哥哥,要多上些心。”

沈琛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平静,再拨号时,才发现手都是抖的。

他仰头看了眼天空,已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拨打给了秀姨,秀姨原是沈宅的阿姨之一,后来便随着沈夫人一起去了美国,专门照料沈夫人的生活起居,具体情况自然会知道的详实些。

“情况很不好,夫人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少爷,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您,这件事小少年不让说的,可我总觉得...”秀姨欲言又止,抹了把眼泪,妥协了:“近段时间小少爷一直电话不断,好像是有几位大老板正在收什么股份,还有什么运作瘫痪了,公司乱套了什么的,我也听不懂...”,

“但是听冯管家说,说什么再过些日子,怕是沈氏集团就要改名了。”秀姨带着哭腔道:“小少爷许久没回家了,直接住在了公司里,如今人瘦了好几圈,不跟人说话,饭也不吃,现在夫人这一倒,怕是要天塌了。”

夜色深了,下雪的夜晚没有月亮,沈琛睡不着,便站在阳台上看雪,他看着雪越下越多,又看着雪越积越深,最后,太阳出来了,它便不见了。

沈琛第二天估摸着时差联系上了沈遇,他不知道沈遇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跟他交谈,那边的语气十分平静,带着与年纪全然不相符的成熟,声音的厚度沉稳的吓人。

当他听到沈琛想退伍去沈氏时,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但仍旧冷静而坚决的拒绝了沈琛的好意。他告诉沈琛,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应付,他说没关系,要相信他,都可以解决。

是说给沈琛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沈琛退伍申请批下来的那天,好几个兄弟堵在门口愤懑不平的看着他,他们不明白这个前途无限铁血铮铮的男子汉,为什么会在一个平凡的午后突然决定退伍。

几个好兄弟围上来要他给个解释,他解释不出来,便被一路驾到拳击台上。

沈琛一打一很少输,一轮接着一轮拼的却是体力,他在第六轮被一拳打的栽下去,吐出好几口血丝。

他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觉得痛,也觉得痛快。

他们在拳击台上打的大汗淋漓,男人们用最野蛮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不理解,以及舍不得。

离开那天,沈琛出奇的平静,他平静地收拾好所有行李,在所有人不解又遗憾的目光下,一一同他们道别。

空旷的操场白雪皑皑,沈琛一路踏过去,远远看见门卫处站了一个人。

何熠穿着一身军装,挺身而立,静静看着对方由远及近,最后在与他半米相隔处停下。

沈琛耳根冻得通红,不自觉哈了口冷气,明亮的眼睛蒙在一层雾里,他告诉对方:“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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