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殿下一夜未归吗?”云媞有些惊讶,洛阳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正面回答。
她不会撒谎,眼神躲躲闪闪的,云媞狐疑地望着他,一眼就觉出她不对劲。
她仔细看了看洛阳的神色,微微肃然,“洛阳……殿下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她径直反驳,更是令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媞心口一沉,拉着洛阳究根问底,“你撒谎,殿下出事了对不对,他怎么了,你不许骗我!”
洛阳本就不会撒谎,被她这么逼着一问,泪眼朦胧地伤心道,“呜呜太子妃.....殿下受伤了,昨夜城中西市东街失火,殿下救人呜呜......救一个小孩子,被烧断的横梁砸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洛阳的话如隔着云雾传进耳朵里,云媞没等她说完便跑出了绛云殿,快马加鞭地往宫外赶。
她一路提心吊胆,心神不宁。
云媞赶到东街时,巡防营仍在处理现场狼藉,这里几乎半条街道被烧毁,原本繁盛的西市东街毁于火海。从眼前只剩烧毁的痕迹来看,可见昨夜火势之大。
郁辞就近安顿在附近最近的酒楼,整座楼被包下来,有禁军把守。
陆清衡从楼上下来,正巧遇见慌乱往楼上跑的云媞。她慌不择路,险些跌倒。他伸手扶住她,云媞抬头看见眼前的人,忍了一路的泪光就这么落下来,“陆哥哥......”
她哽咽地唤了一声,陆清衡半抱着云媞拭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抚慰道,“没事,殿下没事。太医看过了,没有大碍。”
云媞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真的吗......”
“真的。”陆清衡抱着她轻拍了拍,“你去看看,不哭。”
“嗯......”云媞拿袖子抹干净眼泪,拎着裙摆上楼。
客房里,郁辞仍昏迷未醒。
卫央在门外把守着,见太子妃来,推门让她进去。
云媞进门慌忙地去床榻边看他,见到他脸上两道血丝的伤痕,静静阖着的睫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眼泪又断落下来。
她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握着他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安静的注视他,等他醒过来。
门外,卫央敲了敲门,送了一碗药进来, “太子妃,殿下该喝药了。”
“好。”云媞接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递到他唇边。
卫央出去后带上房门,云媞仔细地喂他喝药,可是发现他这个样子许多药都喝不进去。
云媞泪眼模糊,有些着急。
她拿帕子擦干净他的嘴角,捧着药碗看了看。随即自己喝了一口,俯身去渡给他。
这样就可以喝进去了。
云媞一口口将药给他渡进去,自己也苦地皱眉。
她喂完了药,擦擦他的嘴角,低头复又贪恋轻柔地碰了碰他的唇,低声和他说,“殿下,你快醒过来,我说好多甜言蜜语给你听。”
他没有反应,云媞眼睛又蓄热掉泪。
好讨厌,他怎么又受伤了。
郁辞一直昏迷到了傍晚,云媞喂完药之后,继续在身边守着他。
算上今天,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令人心绞的噩梦。
千军万马,皇城血染,他的黛黛死在了宫城。
他身披银甲策马而归,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救下她。
刺目血色,在她刺绣月裙绽放,寸寸割蚀他的心脏。
郁辞额角沁了一层薄汗,长眉微蹙。
他蓦然惊醒,眼前清明,脑后却一瞬刺痛。
云媞原本昏昏欲睡,感到动静醒过来,便见到他捂着脑袋皱眉坐了起来。
云媞惊喜地蓄着眼泪扑过去抱住他,“殿下!呜呜殿下......殿下你醒了......”
怀里扑过来熟悉的温香,郁辞抬手揽住她,声音有些涩哑,“孤没事。”
他明明醒了,云媞却是哭的稀里哗啦,她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吓死我了呜呜......”
她对自己这番情深义重,郁辞一点也不意外。
他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梦境彻骨的心疼此刻仍在隐隐作祟。不止心脏,他头也有些疼。
云媞松开他,见郁辞有些难受地拧眉扶着额头。
“殿下,你是不是头疼,我帮你揉揉。”
她小手柔柔地帮他缓解,郁辞抬眸,眉目沉沉地望向她。
他抬手轻轻抚过她眉眼,原本疏离的眉眼染上几分温柔意,嗓音隐颤,令人共情,“你真的......很像黛黛。”
云媞:?
☆、第三十章
云媞愣住,捧着他的脸认真看着他,“你说我像谁?”
郁辞见她这样震惊又不可置信的样子,垂眸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来。
眼前的小女子虽是自己的太子妃,可她从不知道自己心里只有黛黛。他藏在心底不敢碰的秘密,被梦境生生地扯了出来。
他的心,早就随她一起死了。
郁辞眉间蕴着浓倦的孤寂,低声道,“黛黛......”
他这般浓烈欲绝的感情,绝非是装出来的。
殿下昏迷之后,似乎又有些不大正常。
可是,他为什么说她像黛黛?
像什么,她本来就是。
她像黛黛,那她是谁?
云媞傻眼,又去捧他的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殿下,那、那我是谁?”
郁辞偏了偏头,避开她的触碰。
“你是云媞,你是孤的太子妃。”
“那......那黛黛是谁?”
云媞木然地望着他,泪花还挂在睫毛上,就被他怔的如遭雷击。
“黛黛......黛黛是孤的心尖尖,是最甜的蜜饯......”郁辞用最悲恸的声音,说着最甜腻的话。
云媞怔了好一会儿,眨巴着眼睛琢磨他的话,这不是昨天她对他说的甜言蜜语吗。云媞有些委屈惶措地看着他,捧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殿下,我就是黛黛,你不认识我了?”
郁辞平静地望着她,眉眼微冷,“你不是,你再像,也不会是黛黛。”
他下床起身揉了揉脑袋,侧目瞧了她一眼,“孤娶你,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你只管坐稳你的太子妃之位,莫要生出其他的妄念。孤无碍,你且回宫去罢。”
他冷冰冰丢下一句话,穿上衣袍出门去了。
云媞彻底傻眼地坐在床上,缓了些神回来,仔细捋了捋他莫名其妙的话。
殿下这回仍然没恢复过来,还......还把她和‘黛黛’分开来了?
黛黛是他的心尖尖,云媞是他奉旨娶回来的太子妃......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对他心存非分之想?
一时间,云媞觉得她也紊乱了。
郁辞出门去失火的东街督促后续进程,云媞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找到陆清衡,将人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地对他说,“陆哥哥,不好了,殿下脑袋又坏了。”
陆清衡莫名,“怎么说。”
“他...他、他不认识我了。”云媞紧张兮兮地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太对,补充道,“但是他记得黛黛。”
她这么一补充,陆清衡更听不懂了。他被她绕进去,想了想沉吟道,“他记得黛黛,怎么会不认得你?”
“哎呀......”云媞搅着衣袖,有些语无伦次,“他、他好像把我和黛黛分成两个人了,他喜欢黛黛,不喜欢我。”
这么说,陆清衡就有些明白了。
这是又换了种方式紊乱了?
“我方才见殿下一切如常,倒没察觉有何异样。叶太医看诊时,也说并无大碍。”陆清衡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你暂且看顾着,若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找叶太医,知道吗。”
云媞点头,听完陆清衡的话,心里终归是安心些。
她没听郁辞的话乖乖回宫,而是留在了西市。
大火烧的猛烈,不过好在听陆哥哥说,虽伤者居多,但无人身亡。
她在派发物资的暂驻营地帮了会儿忙,随后听到了褚洵的声音,“没想到郡主还有这么善良的时候。”
褚洵方才见她安抚一个一直在哭的小孩子,拿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一点也没有架子。
唔,对她的好感倒是又多了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而已。
云媞寻声望过去,轻挑了挑唇毫不客气地回过去,“那是自然,人家毕竟是殿下喜欢的女人。”
褚洵嫌弃地皱眉,连气也生不起来了,“我真是彻底输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