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无忧?”
这下看热闹的人也收敛了神色。
钟愈蹙眉上前:“罗无忧不是《且映江月》那个没出现过的女一号吗?她送花到刑侦队干吗?”
“这谁知道。”谢珹把卡片翻来覆去又检查了几遍,然后慢慢皱起眉头疑惑道:“不过这个司徒夜阑是谁?咱们局里有这人?”
梁迟煜从他指尖抽走卡片,笑道:“你的脑袋是16g的吗?什么事都不上心。‘司徒夜阑’是叮叮的大名儿。”
话音刚落,叮叮从厕所飘忽着步子走出来,幽幽道:“谁叫我?”
他顶着一张黑乎乎的、活像用泥巴糊了三层之后还扔进砖窑里烤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脸,说话时只剩一口白牙比较清晰。
谢珹一见他就乐了,“这位新新人类,是刚被女娲捏成型就迫不及待下凡了?”
不提还好,一提叮叮就委屈起来:“我今天去罗无忧工作的地方找她问话,这女人果真脾气差得要命,我忙前忙后被她使唤着干了那么多事,最后她就回我几句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平白吊着人把我当廉价劳动力吗?上次见到这么黑心的坑货还是……”
他觑了谢珹一眼,把后面那句“还是你这厮”咽了下去。
霍璇琳举着手机咋呼起来:“了不得,你们猜,绿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她对着百科首页深情并茂地朗诵起来:“只存在于天堂天真的爱,我只钟情你一个~”
谢珹就听了前半句,“怎么说得跟临终关怀似的?”
“你可真不浪漫。”梁迟煜把卡片塞到叮叮手里,“我看她似乎没你说的那么差,你看人家都送花表白来了。”
叮叮展开卡片一看,黑不溜秋的娃娃脸皱成一张痛苦面具,语气里还带了些嫌弃:“神经。”
谢珹惊讶道:“所以你真的叫司徒夜阑?”
叮叮:“?”
他感觉自己短短一天之内受到的打击太多,“老大,咱们好歹同事半年了,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大名?”
谢珹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不是,我只是吧……你这个名儿确实不同凡响,是真名还是什么行走江湖的绰号啊?类似江南七怪啊玄冥二老之类的。”
叮叮脸似乎更黑了,立马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指着姓名那栏冲谢珹道:“睁开眼,这是国家承认的大名!”
“好了好了,知道了。”谢珹赶忙推开伸到自己眼睛下边的身份证:“证件照也敢往别人眼皮子底下送,够自信的你。”
最终,在热心群众小钟的友情赞助下,叮叮用了七张卸妆巾,才终于把脸上黑了几个度的粉底擦干净了。
他愤愤地将用脏了的卸妆巾狠狠扔进垃圾桶,好像卸妆巾就是罗无忧本人似的,“这个女人,还一线演员呢,简直就是个作精!”
谢珹饶有兴致,没告诉他他下巴上还黑着一小块:“她怎么你了?”
叮叮道:“我到她今天工作的地方去找她,证件一出示,工作人员都没敢拦我,到了她面前她倒不相信我是警察了。问我要签名还是要合影,别在专业演员面前cosplay警察。”
“这么狂?”
“对啊!后来好不容易证明了我的身份,我这一问话吧,她一会儿说自己口渴必须要喝隔了两条街才有的那家咖啡店的手磨咖啡不然就会口干舌燥讲不出话。这不扯呢吗!一会儿吧,又说自己拍摄需要一个道具,硬是让化妆师把我抹成了另一个人种。岂有此理啊我上一次见到这种……”
他又看了谢珹一眼,眼神里放射出“梅开二度”四个大字。
“说事就说事,别暗示行不行?”谢珹用笔杆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你到底问出什么来了?”
叮叮摸了摸脑袋,正色道:“罗无忧此前并不认识宋归云,也不是很乐意接这部戏。只是她和现在的经纪公司合约快到期了,解约前公司想着从她身上榨尽最后一丝利益,容不得她反抗了。但到今天为止她也没去过剧组,更没和宋归云见过面。”
“因为身份摆在那,所以她出行安保很到位,住宅也比宋归云家高出好几个档次,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她,更难威胁到她的安全。她的助理也说了,罗无忧并没有说过自己接到什么不明信息,也没遇到什么可疑人物。”
众人听完,还是不太放心。
谢珹:“她生活上遇到什么事,未必会和助理们说,具体情况还得由她本人亲口证明。”
随即他嫌弃地看了叮叮一眼:“司徒夜阑先生,你到底行不行,人家怎么就不相信你是警察?”
叮叮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嘿嘿笑了一声:“会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更像个明星啊?”
“……”
“那个小王啊,韩云家调查的怎么样啦?”
“哎呀,今天我妈给我寄了特产过来,待会儿大家分分!”
“好啊好啊,我上次种草了一家店,咱们有空去聚聚餐。”
“我这边还有些小道消息,小钟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一群人说着废话神色自若地走了个干净,只剩钟愈还在会议桌前拿着笔写写画画。
叮叮奇怪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钟愈写完最后一笔,拿起绘制完毕的思维导图端详了几眼,抽空朝他看过去,意味深长地说:“人是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身边人的影响,这不能怪任何一方。但自己有时候还是应该有所取舍,起码别学别人的缺点。”
比如谢珹那种奇绝的自信和自恋,就别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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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云,二十一岁,上虞影视学院大二在读。她家境优越,那个知名糖果品牌set就是她们家的,所以韩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小姐,演戏全然是因为兴趣。”
set确实是很有名的糖果品牌,王简一席话出口,没人不知道。
钟愈想到之前总导演说过,韩云不受公司重视也没有助理,感到有些奇怪。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王简解释道:“她进娱乐圈家里人都不同意,但韩云这人脾气倔,一意孤行,所以家里也不给任何支持,让她自己单打独斗去了。”
谢珹轻笑了一声,眼睛往钟愈身上溜:“现在的富二代都喜欢走进基层了?”
钟愈听出他是在映射自己,心嘲他不自量力,一般富二代哪能和自己相提并论。set再知名,市值也不过钟氏的百分之一,根本不够看的。
因为从小被娇养,钟愈骨子里的高傲是掩饰不掉的,但她自觉和那些妖艳贱货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对谢珹把自己放在“富二代”这个全然没有肯定意义的类别里还是很不满的。
随便想想,她猜这人大概是发现了自己转账时偷偷摸摸暗讽说他一个人等于一百个二百五的小心思,记仇了。于是大大方方回瞪了他一眼。
王简没看出二人挤眉弄眼之间擦出的□□味,小学鸡互啄着实没什么看头。
他继续道:“虽然韩家人表面上这么做,但家里的小女儿怎么可能真不心疼呢?说到底还是宠着的。就这么看来,韩云生来富贵,又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之上,为人和善也没和谁结仇,和另外两个死去的女演员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朱水柔的调查结果也有了,她就比不得韩云了。同样是二十一岁,同样是为了追求梦想,朱水柔没有家庭背景也没金钱财力,一路磕磕绊绊爬到现在,受了不知道多少打压和欺辱。”
“为名利所惑的人,心理一旦摇摆不定,就很大几率会走上出卖自己的歪路。这个角色,也是朱水柔靠手段‘睡服’了投资商,才得到的。”
钟愈若有所思:“走上了歪路,但一颗心还没全被染黑,所以就会陷入迷茫的困境。一面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一面又沉迷其中难以抽离……两种心绪缠斗起来,人的心防就会受损。”
谢珹挑眉:“你又知道了?”
“周梓沁与朱水柔,她们的心理不够强大,一个成天沮丧抑郁、看什么都淡然,另一个在名利的漩涡里挣扎着爬不出来——这种人最容易被人利用。致幻品的原理就是攻破人的心防,混乱人的意志。坚定些的人或许可以在中药之后守住底线,不至于杀人或自杀,但假如对方原本就生无可恋呢?她轻易就会被幻觉洗脑,爆发出心底压抑的那些负面情绪,被药物‘诱导’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