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诤嚷嚷。
“灰都沾我身上了。”钟愈小声说了句,却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怎么了?”
谢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贪恋似的挪了挪。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谢珹把她从怀中拉出,“那你跳两下转个圈儿我看看。”
“你真掉水沟里了?”钟愈忍不住去摸他的头,“还撞到了脑子?”
谢珹没躲,将自己的前额送到她的手心上抵住。钟愈的手有些凉,正好抚平他翻涌的心潮。
“你下班之后去哪儿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回家啊。不过半路接到我哥的电话,所以临时换道来了景枫公馆。”
景枫公馆和天香首府是反方向,中间还隔了三条大道。
谢珹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放到心口,“那就好。”
“咳咳。”盛无诤咳嗽了两声,“请问,我是隐形人吗?”
谢珹这才看到他,意外道:“好巧,你也在?”
他把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目光在盛无诤脖子上泛红的地方停顿了两秒,然后移开看向一旁臭着脸半点斯文都不在的钟恕。
“你们两个怎么搞在一起了?”
“什么叫‘搞在一起’。”盛无诤皱眉。
谢珹了然,冲着钟恕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舅妈好。”
钟恕当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谁是你舅妈,别瞎叫!”
“啊什么?”谢珹扬了扬手机,“我在和我舅妈打电话,你以为我叫你啊?”
钟恕愣了两秒,然后恶狠狠地在盛无诤后背拍了一把,“你有老婆?!”
“怎么可能!”
盛无诤举起双手,“谢珹说的话你都信?”
钟恕反应过来,谢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觑了一眼站在谢珹身后的自家妹妹,觉得这人养出这样的脾气都怪这当舅舅的没教育好,于是冷着脸朝盛无诤道:“跟我过来。”
“我真是……冤枉死了。”盛无诤瞪了谢珹一眼,跟了过去。
把两个电灯泡支走了,谢珹才又拉着钟愈坐下来。
钟愈帮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你到底干嘛去了?”
谢珹躺到她腿上,身子缩成一团。
“我见了一个人。”
他说得很混乱,那些事情回忆起来艰难,转化成言语说出又更不简单。痛苦被打碎了,再一块一块拾起,拼拼凑凑出一个完整的,真正的谢珹。
“……他有一点说得没错,我那时候确实没想过别人。我恨透了那种生活,拼命想要摆脱,想要从那里逃出去,所以我舅舅找到我的时候我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跟着他走了。在抚云市的那几年,我意图忘记一切,用各种方式去麻痹自己。我和大城市格格不入,和那些同龄的富家子弟也玩不来,可我不想承认自己和他们不同,所以竭力地去扮演一个合格的纨绔,就是不愿意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自卑和怯懦。”
他捂着脸低低地笑起来,“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也太傻了。”
钟愈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谢珹的头发和他的人一点也不像,他的发丝很柔软,不喷那些乱七八糟的定型喷雾时,摸起来柔顺又舒服。
她想起来以前听人说头发浓密又柔软的人性格普遍温和内向,此前还不相信,毕竟谢珹看起来和温和内向半点关系也没有。
现在他敞开自己的胸膛,一颗心那样真诚地摆在她的面前,原来他也脆弱。
“江崇说你会出事,我真的特别害怕,我打你的电话你也不接……”谢珹捉住她的手,确认似的放在唇边啄了一下,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舍不得松懈。
“我担心得快要疯了。”
“我手机没电了。”钟愈解释着,“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我一定让自己随时和你保持联系。”
她感受到谢珹说话的时候身子还有些颤抖。
“对了,”他突然坐直,分外严肃地盯着她,“你搬去和我住吧。”
“你说什么?”
“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江崇这个小瘪三神出鬼没,什么时候发神经都说不准,所以你要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才安全。”
钟愈自然知道他的考量,但骤然收到来自男朋友的同居邀请,还是有些雀跃和害羞的感觉在的。
“你是在邀请?”
谢珹一怔,才堪堪品出自己话中的暧昧意思。
他笑起来,“是邀请,也是期盼。”
钟愈故作思考状,半晌才道:“那好吧,你家虽然看起来没有我家舒服,但毕竟厨房还挺大的。”
谢珹想了想,不知道她这个样板间风房主有什么底气说出自己家更舒服这种话,还是飞快地回复,“我家床也挺大的,两个人睡还有余地打滚。”
钟愈瞪他,“谁要和你睡一张床?”
“我和我媳妇儿睡一张床怎么了?”
“谢队长,这种求婚我是不接受的。”
“你看,你心里还不是早就想好以后都跟我过日子了。”
钟愈也是一时嘴快,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偏偏这人还笑得一脸戏谑。她气得要捶他,拳头要落到他身上时还是停住了。
“说真的,谢珹,你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要提前告诉我才好。不管是去见危险的人,还是去做危险的事,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数。再不济,我还能帮到你啊。”
谢珹用手指去卷她的头发,眼睛垂着,“阿愈,你记住,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的女朋友。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永远记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在我身边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突发的危险,我说这个并不是让你和我一起承担这些危险,而是让你知道保护好你自己。”
“可你也在保护我啊。按照你的逻辑,你也别总担心我,安安心心做你自己的事不就行了吗?”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谢珹先是被她说得一愣,随即眉毛一横凶巴巴地道:“我爱怎么怎么,管好你自己!”
“你!”钟愈被他气笑了,“你真是……如果奥运会有胡搅蛮缠大赛,你一定是享誉世界的金牌冠军。”
“多谢认可,所以冠军说话多少有点分量吧?你就听我这一回。”
“听你的有什么好处?”
“今晚我的床给你睡。”
“我自己买不起床吗?”
“……我的床格外大!”
“切。”
“钟愈,你再嘲笑我一个试试?”
“嗤。”
“很好,女人,你已经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有病就去治,钱不够我可以借你。”
“呜呜呜,这么快就嫌弃人家了,我还是不是你的甜心小宝贝了。”
“谢珹你再阴阳怪气今晚就睡沙发!”
“果然,你心里早就决定今晚和我睡一张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哎
第79章 第 79 章
在钟愈之前对郑奕鸣犯罪动机的猜测上,仅有的一点偏差就在于,郑奕鸣对自己真正的身世并非一无所知,钟恕传来的那张亲子鉴定最初便是由郑奕鸣本人去做的。
郑奕鸣自打进了局里,便引来众人的强势围观。审讯室前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冲着监视器看一眼这位实打实的青年总裁到底长了几个鼻子几只眼。
也无怪如此。郑奕鸣论年纪不到三十,论长相又是温润美少男那一挂,谈吐举止都透着股霁月风光的高雅感,这么个人物拉到谁面前,估计都没人会把他往杀人犯这个身份上安。
叮叮是队里的技术骨干,平时没什么机会亲自审问嫌疑人,接触到的同事也都是真性情的正常人,乍一碰上这种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还有点发憷。
他先播放了一遍谢珹发来的通话录音,然后对着郑奕鸣那张儒雅含笑的脸道:“郑先生,陈建民的死究竟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
郑奕鸣歪了歪头,仿佛前一天晚上风度全无的人不是他似的,“警官,这段录音里我哪一句说了我找人杀陈建民了?我和他素不相识,有什么必要杀他。”
“他是钱巧慧的丈夫,钱巧慧在你们郑家当了二十多年的保姆。”
“那又怎么样?我花钱雇人办事,难道还要去一个个认识家里保姆的亲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