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姜绚丽站定付荷的后方:“你们分手了?”
付荷问:“谁?”
“你和于敖。”
“没交往,谈不上分手。”
姜绚丽嗤笑:“没交往?听说他为了你把他妈气得抱病至今,结果到你这儿就一句没交往?”
付荷掩饰住意外:“听说?那就是道听途说。”
“随便吧。”姜绚丽风姿绰绰地走了。
付荷本打算找个角落敌明我暗的,结果走了一个姜绚丽,紧接着就来了史棣文:“这是我送你的那件?怎么变这副鬼样子?”
付荷回头,看史棣文果然穿了深灰色的西装,看他破天荒地没有“骚包”的领带,也没有独树一帜的袖扣或皮鞋,正合她意地稳重。
或者说是正合她意地稳重……又不失迷人。
“刮破了。”付荷补充,“不是我人为拿它泄愤,是不小心刮破了。”
“真的?”
“真的!”
史棣文一握付荷的手肘,将她向前带了带,融入人群中才悄悄松开:“那我该怎么表扬你?你是勤俭持家,还是对它情有独钟?”
“各一半好了。”付荷知道史棣文的用意,大隐隐于人,好过两个人匿在角落里。
付荷环视一圈:“于烨还没到?还是说,他被于敖后来者居上,退出乔先生的舞台了?”
史棣文回答:“他今天不会来了。的确,于敖后来者居上,这段时间和乔先生同进同出,那叫一个投脾气。”
“我当初还想助他一臂之力,是我想太多了。”
“那天在球场上若不是你,乔先生不会把他的‘诚意’看得那么清清楚楚。的确是你帮了他。”
付荷失笑:“也对。”
“你跟我来。”史棣文对付荷的裙摆一脸不能忍的样子,说走就走。
付荷跟上去,拐了几道弯,又下了二十几级台阶,来到酒店的前台。
史棣文少有地不搔首弄姿,只淡淡问前台小姐有没有别针,借几个用用。对方一通电话打到客房部。不多时,一包银灿灿的别针送到史棣文的手上。
付荷静静站在不远处。
史棣文拿着别针来到付荷面前,蹲下身,握住付荷的裙摆:“真受不了你这么寒酸地站在人群里,就算你摆出一脸的无所谓也不行。等我给你化腐朽为神奇……”
接下来,史棣文一边鼓捣,一边碎碎念:“与其这样皱巴巴,让人怀疑你是不是穿了件残次品,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皱,就让它皱个彻底。什么米兰、巴黎,有多少伟大的作品是设计师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付荷很难不被史棣文这一番豪言壮语感染,便由着他煞有介事地比量、构思。
直到他拨开第一枚别针,扎向付荷的裙摆,捎带着……扎向了自己的手指,嘶了一声,收兵。
付荷梦碎:“史棣文,说真的你有没有拿过针线?”
“废话。”史棣文没有起身,换了另一条腿受力,便信心满满地扎出了第二针,“你别忘了我的出身……”
嘶。
这一声是付荷发出来的,因为扎到了她的腿。
史棣文嘴硬不下去了:“好好好,我承认,我只补过袜子。但不管多大的窟窿,我都能补上。”
付荷尬笑:“佩服佩服。”
无奈,他史棣文要迎难而上:“跟我来。”
离开人多眼杂的前台,史棣文带付荷去了相对要僻静一点的休息区。付荷被传染了碎碎念:“还是我自己来吧!那别针得别在里面吧?哪能叮里啷当地挂在外面……”
“你会补袜子吗?”史棣文问。
“没试过。”
“所以,还是交给我。”
怪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补袜子来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有审美或心灵手巧了?
总之,史棣文两手一握付荷的肩头,向下一压,让她跌坐在了沙发上。裙摆被勾破的位置在右侧大腿,史棣文从容不迫地单膝……跪在了付荷的身前。
付荷轻呼:“你这是做什么?”
“蹲着太累了。”
“那……那你也不能跪啊,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起来。”
史棣文满不在乎:“跪你有什么关系?”
酒店弥漫着一股可以被称之为“上流”的味道。
付荷不得不承认金钱的可贵。倘若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发生在闹市的街头,在小饭馆,或者在大排档,倒不是说不好,但此情此景免不了被人议论纷纷。不像现在,现在她和他身处这光线、气息都无与伦比的休息区,即便有过往的旁人,大家都各忙各的,才没人管他们的闲事。
“别针要别在里面?有道理。”史棣文聚精会神,“那我可就……冒犯了。”
说着,他将手探入付荷的裙摆,虽然无心,但免不了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皮肤。付荷挺直了背,稳住,不能乱。否则他史棣文一心扑在“化腐朽为神奇”上,她跟这儿满脑子的黄色算怎么回事儿?
直到他说:“好了,站起来看看。”
“你先站起来。”付荷没在开玩笑,“不然我站着,你跪着,我怕我折寿。”
史棣文笑了笑,起身。
一共九枚别针,史棣文将那一道弯弯曲曲的缝痕,别出了更甚的褶皱,右侧裙摆足足被提高了二十公分。平心而论,史棣文这个“处女作”远远不具备一鸣惊人的潜质,但设计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六十分。”史棣文和付荷不谋而合,给自己打了个及格分。
“到时间了。”他抬腕看了看表,“我先过去,你穿着高跟鞋慢慢来。”
语毕,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酒会会场。
付荷慢悠悠地折返,果然,没有人再对她的裙子投来“这女人好惨”的目光。
她站到秦思缘的旁边。乔先生的致辞不算长,转眼来到了尾声。史棣文立于乔先生的斜后方,台上再没有第三个人。
有乔先生在的地方,便永远又嗡嗡的赞许声,诸如慷慨、有魄力,不胜枚举。付荷习以为常,看他看久了,忽然间他的脸孔便会在体面和青面獠牙之间来来回回地变换,像是被加了特效似的。
末了,乔先生在掌声雷动时,有请史棣文:“在场的大多数人对他都不陌生,那也请允许我再为大家隆重介绍一次,我最得利的助手,Steven。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乔泰股份。”
史棣文上前一步,站到乔先生身边。
他不能站得太直,会显得乔先生太矮小,也不能含胸驼背,众目睽睽之下,点头哈腰不是他史棣文的做派,总之,他将那分寸拿捏得刚刚好。然后,乔先生的手臂绕过他的脖颈,搭上他的肩,器重地拍了拍。双方一个比一个隐忍又动容,活脱脱一对影帝,并列的。
当史棣文声情并茂谢谢乔先生的“谬赞”时,于敖来到了付荷身边:“还好吗?”
秦思缘看了一眼付荷,又看了一眼于敖,事不关己地回避了。
这画面似曾相识。
在于老先生和于夫人结婚三十三周年庆上,于敖被史棣文调虎离山,只能远远看着付荷和史棣文独处。如今,换史棣文在台上,看着付荷和于敖独处。史棣文的发言不至于被打断,但也拖出个长长的尾音。
“还好。”付荷顺便问一问,“听说于夫人身体欠佳?”
于敖一笔带过:“心病罢了。”
“听说是因为我?那可不值当。”
于敖默认。
付荷有诚意:“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了不是吗?是你没有告诉她,还是你告诉她了她不相信?如果她不相信,我不介意当面向她解释……”
于敖打断付荷:“那不如我先向你解释。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有过一段感情经历,我大哥……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付荷意外。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大少爷还有这样的身世?
☆、老男人
于敖继续道:“我妈一直将她那一段感情经历当作是不光彩的过去,一边说我大哥是无辜的,一边把他当心病。我爸也一样,努力对我大哥视如己出,可这种事越努力,越刻意。这是他们的无心之过,可无心之过就是连改都没法改,因为无从下手。”
付荷恍然大悟:“所以在于夫人看来,我是她的翻版?所以她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只是怕我们步她的后尘?也算是母爱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