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间,”付荷将睡裤扔给史棣文,“自己换。”
还有,大饼脸?
有他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小荷
后来,史棣文更衣完毕,付荷抱着厚福走进了卧室。
史棣文占据着双人床的一边,付荷将厚福撂在另一边。她站直身,俯视他们。一大一小都仰面朝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史棣文一副不敢动的样子:“你这是干什么?”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在你边儿上放个辣妹。”
“你要真放个辣妹我还不紧张了,一脚踹下去不就完了?可,可你把他……我还没准备好呢。”
“准备什么?”
“父子同床。”
付荷面不改色:“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一劈两半,只能把你们放在一张床上照顾。另外,你叫他大饼脸我不反对,不过他长得真的好像你。”
史棣文被噎了个死死的。
付荷又一次打开史棣文的衣柜,给自己挑了一身,背对史棣文更衣:“今晚我不走了。”
史棣文眸子一沉:“付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除了照顾我这个病人,还有其他原因吗?”
付荷转回身:“我错了。”
史棣文不明所以。
付荷垂下头:“是我让自己从小到大都活在‘不光彩’的阴影里,活了个草木皆兵。我没办法选择我的父母和家庭,所以一直想在我有选择权的地方尽可能清清白白。可是我错了。”
“我听不懂。”
“我错在对你没有选择权。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别无选择地想和你在一起。”
付荷再抬头,双目因为湿润而亮晶晶的。
那一刻,史棣文肠子都悔青了。
就因为他发着烧,他就对她把话说重了。他明明知道她的心结,知道她的父母给她塑造了怎样的童年和价值观,却还是“强求”了她,强求她给他时间,强求她昂首挺胸。现在好了,现在她负荆请罪来了。
后来,付荷端了水,拿了毛巾回来。
卧室只留有一盏壁灯,昏黄而朦胧。
体力不支,再加上受熟睡中的厚福的传染,史棣文的眼皮越来越沉。
付荷仔仔细细为史棣文擦拭了脸、脖子和双手,并非装腔作势地蘸一蘸了事,也不蛮横,而是力道刚刚好地为他抹去了汗渍。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地方。
一个发着烧的人,双唇上裂开深深浅浅的纹路,泛着扎手的白皮。
付荷一冲动,俯身吻住他。
免不了百感交集。
她想着,她出生于大好的年代,有着双全的父母,也谈了一段两段的恋爱,却在假惺惺地独立着,说男人可有可无。她想着……她只是怕没人爱罢了。可明明有,这几年明明有他对她不可自拔,为她上进,为她拒绝更好的女人,为她保驾护航,甚至为她变得不像他。
史棣文缓缓张开眼睛:“怎么又哭了?”
说的好像她是个爱哭鬼似的。
她抵着他的双唇:“我乐意。”
付荷在上,主动权在握,辗转,鼻尖擦过他的鼻尖,再辗转回来。他的舌尖还有药物的苦涩,告诫她他还是个病人。
终于,史棣文接手。
他才不管他还是个病人,欠高了头颈,迎合付荷。
直到二人的眼珠不约而同地转向厚福所在的那一侧……很好,厚福醒了。
很好!他们的儿子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热吻。
史棣文后脑一沉,落回了枕头。他将被子往上一抻,盖到眼睛下。这算什么?缩头乌龟?
付荷则若无其事地将脸侧垂下的长发别回耳后,然后蹑手蹑脚爬到了史棣文和厚福的中间。她一边轻轻拍打着厚福的翘臀,一边哼唱摇篮曲。她试着用之前在医院对付付有余的那招——催眠,来对付此时的厚福。
可惜,之前付有余是装睡,此时的厚福连装都懒得装。
憋了半天,厚福嗷的一嗓子,拉开哇哇大哭的序幕。
付荷一把抱住他:“嘘,嘘,妈妈在呢,乖。”
史棣文将被子盖过头顶,他是不是嫌厚福吵另当别论,当务之急是别作为一个“大坏蛋”吓到厚福。
厚福哭得差不多了,又想起自己是个男子汉了,想起要保护妈妈了,他哪里懂得男人和女人抱着啃是什么鬼?只当是妈妈受了欺负,便翻过付荷这座大山,一把掀开了史棣文的被子,要为妈妈除害。
史棣文下意识地伸直一条手臂,顶住厚福的额头。
如此一来,厚福的两只小短手我挥,我挥,我再挥,死活沾不着史棣文的边。
“臭小子,不认识我了?”史棣文一副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的样子。
厚福一愣:“妈妈,爸爸?”
付荷踌躇。
毕竟她这一点头,事关厚福的人生。
得不到妈妈的首肯,厚福又开始对史棣文龇牙咧嘴。
史棣文不爽:“你有没有主见的?什么都问你妈?真不认识我了?还不如小时候,越活越抽抽!”
这下好了,厚福豁出去了:“爸爸!”
史棣文手一软,厚福栽了下去,喷了半天口水的小嘴儿湿哒哒地盖在了史棣文的脸上。
良久,史棣文扒拉开厚福,口不对心:“臭小子,你属喷壶的?”
付荷并没有给厚福讲过爸爸和妈妈二者之间的关系,或许是天性,又或许是在上海时,保姆钱阿姨的喋喋不休立了功,总之,厚福在定性了史棣文的身份后,便和他化敌为友。
付荷坐在床中央,厚福一头扎过来,她将他打横抱在腿上,他便静静打量史棣文,没两眼,便又入睡了。
史棣文鸡蛋里挑骨头:“我长得是有多催眠?”
“他困。”付荷一语道破。
付荷将睡熟了的厚福撂下,平躺在这一对父子的中间。
史棣文将被子分给付荷一半。
被子下,他握住她的手。
付荷偏过脸,心血来潮:“你能叫我小荷吗?你都没叫过我小荷。”
史棣文皱眉:“太肉麻了吧?”
“就一天。”
“肉不肉麻跟几天没关系。”
“那一句,就一句。”
“不可能,有一就有二。”
付荷不满地嘁了一声,将脸别向另一边。
史棣文投降:“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蚊子立上头。”
付荷打了个激灵:“是太肉麻了,你当我没说过。”
史棣文却来劲了:“小荷,小荷,小荷……”
付荷捂着嘴笑个不停。
后来,厚福睡了个无法无天,小小一个人儿,独占了大半张床。付荷和史棣文不得不……但也可能是求之不得地抱作一团。
再后来,付荷问了史棣文乔先生和于家的关系。史棣文说,有钱人和有钱人的交际,不过是双方皆为了多一条腿走路。
付荷求教:“乔先生托关系都托到我这里了,我还当他无计可施了。”
“无计可施?”史棣文轻笑,“他对我一声令下,我不是半天的工夫就拿下了于烨?”
“说说你和于烨的交情。”
“没有交情,只有小把戏。我找了几个渠道,杜撰了于氏集团的□□,接着我出面,把这事儿给摆平了。这里头的关键是,于烨在商场上以老实闻名不假,但老实不等于傻,不等于连这种小把戏都识不破。所以他只是将计就计,上了我的桥,和乔先生一拍即合。”
“除了人以群分这一点,于烨另有所图?”
“有风言风语,说于氏集团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搞不好是真的,不然,他也犯不着急于多个朋友多条路。”
付荷恍然大悟:“怪不得,于敖这么把乔先生当回事。”
史棣文阴阳怪气:“怪不得,你对这来龙去脉这么有兴趣。”
“于敖对我的真心没有一片,也总有一角。”论阴阳怪气,付荷也不差,“就像你说的,真心待你的人屈指可数,她汪水水算一个,我也一样,这么多年来矬子里拔将军也就□□一个于敖,那还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哦?”史棣文静候下文。
“我要助他一臂之力,把乔先生从于烨的手里抢过来。将来,万一乔先生是于氏集团的贵人,万一他和于烨兄弟相争,这里头总归有我出的一份力。”
半夜,厚福蠕动:“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