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也太难了吧?(59)

作者:小鬼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看样子,高惠不认识于敖。

当然,这“看样子”也说明不了什么。如果于敖如史棣文所言,是将高惠接来北京的幕后指使,那也是“幕后”,高惠不认识他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史棣文和于敖的对视,付荷看不到于敖的脸。

她只能看到史棣文直视于敖。

那是她没有见过的史棣文。

她见过他的自信和戏谑,也见过他的隐忍或狂暴,一言不发便给人排山倒海的压迫感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偶尔将双眼化作铡刀取取谁的狗命也不在话下,但眼下,他直视于敖,目光中只有……不屑。

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

就在付荷要转回身时,高惠站了起来。

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付荷差点儿惊呼,匆匆捂住嘴。

而这一幕有没有落入于敖的余光?没有吗?不然……他如何做到视而不见?

高惠无需人搀扶,缓缓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付荷不能再左顾右盼。周妈妈陷入了是挽回,还是撕破脸的两难中。表姨表姨父统一战线,文绉绉地撂下一句“后会有期”便要走,下一秒,便被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住。

这两年,表姨和表姨父的立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如今把女儿的快乐放在第一位,至于女婿优不优秀,难不难得,可不可惜,都不值一提了。

再加上女儿和周综维在一起快不快乐,他们比谁都门儿清。

这时,有些人都本末倒置了,张嘴闭嘴要郑家赔偿经济损失。

更有些人在对表姨和表姨父推推搡搡了。

付荷义不容辞,代表郑家出战。

既然对方个个帮亲不帮理,那她也只好以暴制暴。

她一把抄上一人高的新娘熊仔的玩偶,想了想不合适,放下,换了新郎熊仔,向周家人抡了过去。

受伤是万万不至于,但一人高啊,如同横空出世,又被付荷耍了个出神入化,顿时令众人作鸟兽散。后来,那玩偶开了线,填充棉炸开了锅似的,仿佛下了场鹅毛大雪。

“走啊!”付荷掩护着表姨和表姨父,“我殿后。”

没有了对手,付荷这独角戏越来越像耍宝。末了,她将那被掏空了玩偶一扔,出了口大气。对方阵营的人像弹簧,付荷这边一软塌塌,他们又嘴欠:“哟,至于的吗?有病吧……”

付荷充耳不闻,歇了这口气,一转头。

史棣文还在原位,距离太远,付荷在朦朦胧胧中看他面露玩味的笑意。

合算她这三脚猫功夫还给他助了兴?

高惠回来了。

她洗了手,一边走向史棣文,一边用一块手绢细细擦着。

而付荷要追上郑香宜、于泽和于敖的大部队,也要途径史棣文。

这时,有人致电史棣文。他摸出手机,接通。付荷看史棣文的神色,猜也能猜到是公事。她和高惠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向史棣文,她以她一贯的步速,不抢,不退让,否则,反倒更像是做贼心虚。

最后,高惠快了付荷两三步,却在最后一步掉链子,膝盖一曲,摇摇欲坠。

不用说,史棣文接住了她。

他在接住高惠的同时,挂断了电话,并将手机撂在了地上。

他是假装一不小心掉落了手机,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付荷。她知道,他就是把手机“撂”在了地上。

史棣文将高惠抱回轮椅,调头来拾他的手机。

弯腰的那一刹那,他对途径的付荷窃窃私语:“肌无力。”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高惠的身边。

显然,在高惠面前,他对她付荷只能扮演陌生人。

付荷终于走出了酒店。

郑香宜、于泽、于敖和表姨表姨父一个不落地集合在了停车场。表姨表姨父再怎么以女儿的快乐为重,也要将郑香宜绑回去“抗拒从严”,逃婚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但郑香宜死活要先散散心再回去,她保证她到时候用不着抗拒从严,她保证坦白从宽。

胳膊拧不过大腿,父母到底拧不过孩子。

最后,表姨表姨父上了于泽的车,由于敖的人送回家。

付荷、郑香宜、于泽和于敖一行四人则上了于敖的车。

郑香宜和于泽坐在后排。还是于敖的人,买了大袋的药品来。内服、外敷,郑香宜全给于泽伺候上。

于敖在驾驶位,付荷在副驾驶位。

她的头发上还挂着玩偶的填充棉,他伸手替她摘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里面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付荷指的是婚礼的烂摊子。

“善后的事,交给我。”

于敖的人仿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后排的两个人儿聚精会神地上药和被上药,眼里没别人,付荷便先找于敖答疑解惑:“高惠,你认识她吗?”

“谁?”

“轮椅。”

“哦,不认识。”

“你看到了吗?她能走。”

于敖转弯,对后排道:“坐好。”

付荷不接受打岔:“她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吓我一跳,心说还有这么装神弄鬼的?你看到了吗?”

“嗯。”

付荷偏过头,等着于敖的下文。

如果如史棣文所言,如果史棣文的母亲和高惠的到来是于敖搞的鬼,如果于敖对史棣文的过去,包括对高惠了如指掌,那么,高惠坐不坐轮椅,站不站,走不走,便都不值得于敖大惊小怪。

于敖一笑:“付荷,你会不会把轮椅定义得太狭隘了?除了残障人士,体衰者也属于适用人群吧?突然站起来,这没什么吧?”

付荷想了想:“也对。”

客观来说,于敖的说法……也说得通。

付荷的思绪又往回飞。

她离开时,背后有人认出了史棣文,上来打招呼。

可那招呼打得,那八卦的口吻藏都藏不住。

对此,付荷心如明镜。史棣文将高惠抱回轮椅的姿态,无所谓亲不亲密,他和高家两姐妹少说有二十年的交情,搞不好打光屁股的时候就是玩伴,彼此间有没有情,以及有何种情,都不会再□□裸地流于表面。但对旁观者而言,史棣文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这座城市的,坐着轮椅的,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这还了得?

这无疑会让他“国际化”的形象岌岌可危。

届时,势必会有人顺藤摸瓜,继而一传十,十传百。

周全如他,早该料到这风险……

但他还是带着高惠来了,用他的话说,来对她付荷表表他的决心。

但在付荷看来,他是来让她看清两点的,那就是他史棣文的处境,和她付荷的处境。

然后再一次将决定权交给她吗?

付荷掏出手机,搜索了肌无力。

在大篇大篇的病例和症状中,最扎眼的一条是:难以治愈。

一时间,车内鸦雀无声。郑香宜给于泽上遍了药,二人便无所事事,各自望向了车外。一段新的关系总得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好戏之后,总不能真的像一场九十分钟的好戏后打出“The End”或“谢谢观赏”的字样了事。

现实,现实最残酷之处就在于永远要继续。

一行四人没有去于泽对郑香宜说的那家主打樱桃派的餐厅,一来是过了订位的时间,二来,也不是时候。

便去了于敖的住处。

途中,于泽对郑香宜没话找话,说于敖那儿的厨师烧的一手好菜。

郑香宜咕哝了一句,吃吃吃,说的我好像就知道吃似的……

于泽是好意,郑香宜也不是恶意,但这一来一回,二人便又各自望向了车外。

四十分钟的车程,预示了于敖的住所有多大。这年头置地,无非是在地段和面积中权衡,地段一偏,面积便噌噌地往上涨。

于泽将于敖的家当自己的半个家,一进门便奔了二楼:“我先洗把脸。老四,你给她找身儿衣服换。”

郑香宜这会儿还穿着婚纱,美归美,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这儿哪有女人衣服?”于敖声明。

于泽上楼上到一半,回头,看向于敖,又看向付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付荷了然于心:“于敖,这跟我没关系吧?不对,去掉吧,这跟我没关系。”

于敖坚持:“是没关系,但是我这儿真没有女人衣服。”

最后,于泽说了句那你想想办法,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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