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他对她不尊老,她对他还是要爱幼的。
就这样,付荷给了于敖一张名片:“我服了你了。”
中午,付荷还是和姜绚丽共进午餐。
付荷只买了一份鸡胸肉沙拉,姜绚丽只买了一碗红枣银耳汤,两个人面对面,一个比一个更像吃药似的。
即便是在怀孕前,付荷因为是那种多吃一口就会胖的人,也会时不时节个食。但姜绚丽不一样,姜绚丽是那种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所以这辈子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人。所以,付荷问姜绚丽:“没胃口?”
姜绚丽打了个呵欠:“昨晚没睡好。”
付荷手一抖,一片生菜叶子从叉子上掉下来。
是这样了,她每每和史棣文同床共枕,也会“睡不好”。
是这样吗?昨晚,姜绚丽和史棣文的约会,以“睡不好”而告终?
这个史棣文只会吃窝边草吗?
周六,付荷去了“香宜幼儿园”。
“香宜幼儿园”的园长郑香宜是付荷的表妹,小付荷三岁,今年二十五。她的专业是幼教,又抓住了这一区楼盘如雨后春笋,但配套建设迟迟跟不上的商机,开办了方圆三公里以内第一家幼儿园。开办了不到半年,至今便招收了六七十个孩子,财源广进。
虽然是周六,但还是有几个孩子被托管在此,使得郑香宜和周综维约会都约不出个圈儿去。
周综维是郑香宜的男朋友,也就是付荷板上钉钉的未来表妹夫。
二人是发小,十岁前是金童玉女,十岁后,郑香宜在青春期发了胖,又长了一脸的青春痘,至今仍奋斗在减肥和战痘的第一线,略逊剑眉星目的周综维一筹,但无妨二人知根知底,情比金坚。
几个留守的小豆包坐在电视机前看巧虎。
郑香宜给他们划了线,不准离电视机太近。但小孩子嘛,不跟你作对就不叫小孩子了。所以,只要郑香宜一扭脸,他们就搬着小板凳蹭蹭地往前挪,咯咯咯乐得跟一群小母鸡似的。
付荷看得入了迷。
周综维问付荷:“你很喜欢小孩儿?”
郑香宜代答:“她岂止是很喜欢?每次来就差流口水了!综维,你帮我分析分析,她这是不是和赏花赏鸟一个意思?”
“我不懂。”
“你啊,什么都不懂!”
郑香宜在减肥的道路上越减越肥,总是香汗淋淋的不说,心里一有气,还会呼哧呼哧地喘。是的,她此时对周综维心里有气——怪他迟迟不求婚。
付荷曾开导过郑香宜,说你们俩都跟老夫老妻似的了,剩下这一层窗户纸谁捅不是捅?
但郑香宜有她的仪式感——求婚,这事儿就得男的来。
在“香宜幼儿园”大饱眼福后,付荷回到家,看见史棣文在她家门口。
准确地说,她看见史棣文在她家门口一边致电她,一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因为全身都跟着使劲,所以跟蜘蛛侠似的。
“咳。”付荷在史棣文身后清了清嗓子,双手环胸。
史棣文吓了一跳:“哟,你没在家啊?那我怎么听着……听着你手机在里头震呢?我真怕你这孤寡老人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儿都没人知道。”
“说谁孤寡老人呢?你还大我两岁呢哥哥。”
“这声哥哥叫得真好听。”
付荷没有开门的意思:“找我有事儿?”
史棣文一侧身:“进去说。”
“今天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吗?那我们也可以看个电影斗斗嘴嘛,我又不是只有下半身。”
付荷尿急,不得不开门,直奔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后,付荷看史棣文坐在沙发上,而她的手机就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史棣文一抬眼,看她就像看一个嫌疑人:“我没听错啊,你是真没带手机啊?”
付荷顾左右而言他:“是啊,你没听错,在孤寡老人里算耳朵好使的。”
“你出门不带手机?”
“忘了。”
她只能说忘了,不然,说她是在防辐射这件事上尽力而为吗?
史棣文没那么好打发:“忘了?这年头出门就算忘了带脑子,也不会忘了带手机吧?付荷,你有事瞒我。”
付荷一颗心往上提了提,跟他打太极:“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史棣文起身,走向付荷,直接揽她入怀。
对此,付荷并不意外,从他起身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他要抱她。但一来,她有孕在身,不好张牙舞爪。二来,又不是没抱过,她太扭扭捏捏反倒更惹他生疑。
总之,抱就抱吧。
下一秒,史棣文将下巴硌在付荷的头顶上,哽咽道:“毫无征兆地和我划清界限、面黄肌瘦、健忘……付荷,你还有多少时间?”
付荷一愣:绝症?
他以为她得了绝症!
她用力在他腰侧一拧:“就算我喜新厌旧,也不带你这么咒我的。”
史棣文吸了吸鼻子,便像没事儿人似的了:“真不是?”
付荷去打开了门:“真不是,我长命百岁。”
史棣文又看了付荷三秒钟。就三秒钟,付荷做贼心虚,别开了目光。然后,史棣文走向了门口,轻弹了一下付荷的脑门:“那你保重啊。”
史棣文一走,付荷关门,背靠在门上。
说没有一点失落,不可能的。毕竟,史棣文算是个有趣的伙伴。但在怀孕这件事上,她知道是她不对,是她自私自利,也知道男人的“小气”,成群结队的精子有一个流落在外怎么了?偏偏就是不允许!所以,她不得不小心驶得万年船,以最快的速度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总之,与肚子里的大壮相比,那一点失落不值一提。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这厮,又杀了个回马枪?
付荷当即打开门,心说要不就一天?就一天,再和他看个电影斗斗嘴?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雨天还是抱团取暖的好……
却不料,快递。
☆、乖
转天,周日。
于敖致电付荷:“我今天要出个外景,你有时间吗?一起。”
“这算是约会吗?”
“约会也分很多种,包括朋友和朋友之间。”
付荷有言在先:“我们算不上朋友,我顶多算……你的潜在客户。毕竟我是一个准妈妈,将来很有可能会找你拍一套挺着大肚子的写真。如果你对此深有同感,就把地址发给我。怎么说我也是看客户脸色吃饭的,本着惺惺相惜的原则,才不会拒绝你的邀请。”
良久,于敖让步道:“好,潜在客户。”
挂断电话后,付荷收到了于敖发来的地址——一个公园。
摄影师于敖是“嘿摄汇”工作室的老板,兼首席摄影师,毕竟,工作室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两个兼职的助理。至于经营范围,他说只要有钱赚,他大小通吃。
大的就不说了,既然到不了艺术家的境界,无非是拍拍会展或者宣传片。
至于小的,他说他拍过一只宠物龟。过程中,主人一张嘴就没听停过:“北鼻,来,朝麻麻这边,来,换个姿势,好棒,再换个姿势!”
尽管如此,三百多张原片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于今天,于敖拍的是几乎每个周末都要拍的婚纱照。
付荷站在一旁,悔得肠子都青了。出个外景?于敖只说了要出个外景,只字没提婚纱照。而她一个准单身妈妈,连婚姻都没放在眼里,何谈婚纱照?
无聊,真是无聊透了。
好在是一个公园,付荷索性自己去转了转。
十块钱一次的迷宫,她一头扎进去,竟半天没绕出来。
心急火燎之时,她的脑海中回放了各种各样的画面:比如付有余和康芸无止境的争吵、和好、争吵……比如男友搂着他的新女友,新女友小鸟依人,说人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比如史棣文一边挠她的痒,一边问她,付荷,你一直都这么骄傲吗?不好,女人太骄傲不好……
终于,于敖的声音传来:“付荷?付荷!”
付荷像求救似的举高了双手:“我在这儿!”
好在迷宫的高度不高,于敖救出了付荷。
新人在补妆。
付荷不敢再乱跑,凑在于敖的旁边,看刚刚出炉的照片:“你说的没错,你真的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她长了个猪鼻子,还地包天,你还是把她拍得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