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芸:“那什么时候结婚?你见过他爸妈了吗?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让我和你爸见见。”
付荷微笑着斩钉截铁:“爸,妈,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饭后,付荷回了自己的家,留下付有余和康芸慢慢消化这一颗重磅炸弹。
付荷知道,他们一定会为了她的不婚生子唇枪舌剑,最后,也一定会接受、欢迎,乃至喜笑颜开地欢迎大壮的到来。毕竟,如果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那芝麻和西瓜就太好选了——她结不结婚是芝麻,而她生不生孩子是西瓜。
付荷自己的家是一套一室一厅的二手房,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但史棣文来的时候,多他一个人,就好像转不开身似的。所以,付荷常常不准史棣文下床。以至于有一次,史棣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说他三十年没治好的多动症,奇迹般地被付荷治好了。付荷给了他三个字:不用谢。
晚上十点,付荷在睡觉前想起了史棣文。
想起他这会儿该上班了。
他仍没有致电她。
在好聚好散这件事上,他和她都当仁不让。
关灯,睡觉。
两周后。
早上一起床,付荷的第一次孕吐来得是猝不及防。她照了照镜子,皮肤太黄,眼圈太黑,鼻头还酸酸地泛着红,什么素颜美?不存在的,丑,丑出了一个新高度。但化妆?Sorry,那不利于大壮的健康。
宏利外汇九点打卡,付荷七点便到了。
古人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付荷是早起的孕妇在地铁上有座坐。
付荷的直属上司——市场部的瞿部长是个干巴瘦的中年男人,头发是密度不够长度凑,没风的时候还好,四周掩盖中央,但一遇上大风天,真的是一言难尽。
前两天,瞿部长批评了付荷的素颜:“人不能光活在美颜相机里。”
付荷打马虎眼:“这两天过敏,等过了这两天的……”
另一方面,瞿部长念在付荷天天早到晚退的份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功过相抵嘛。至于付荷为什么晚退,也是为了在地铁上有座坐。
这一天,是史棣文由夜班倒白班的日子,也就是付荷和史棣文好聚好散后即将面对面的日子。而在过去的两周里,他们谁也没理谁。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反应出了强势VS强势真的行不通,一冷战,搞不好就相忘于江湖了。
付荷所在的市场部,和史棣文所在的交易部只有一墙之隔。不同于市场部天天敞着大门,喜迎八方来客,交易部的大门是时时刻刻闭得严丝合缝,闲人免进。两周前,二人还会享受于在走廊、电梯或者茶水间的偶遇,甚至有时候会避人耳目地调一下情。但如今,付荷不得不对史棣文敬而远之。
但怕什么,来什么。
才上午十点,付荷就在去洗手间的途中,偶遇了从洗手间回来的史棣文。
一条笔直的走廊,调头的话,是不是太像做贼心虚了?
就这样,史棣文挡住了付荷的去路。
即刻,付荷做出了两种预判:其一,他会问她为什么翻脸,好端端地是吃错药了吗?其二,他会针对她的素颜和平底鞋大做文章。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大大方方地夸奖她化妆的样子,和穿高跟鞋的样子,并指出所有对女人说“你怎样都美”的男人不过是出于求生欲。
对此,付荷赞同,举双手赞同。
她也觉得她不化妆的样子太乏善可陈,她也觉得她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还留着一头及腰的大波浪不穿高跟鞋的样子太功亏一篑。
却不料,史棣文只微笑着说了一个字:“早。”
付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有个约会
宏利外汇的午休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史棣文一向是在十二点整去吃饭,像是一到十二点整屁股底下就长刺似的。所以,付荷把她的吃饭时间推迟到了十二点半。
付荷在公司里的朋友叫姜绚丽,是培训部的一个讲师助理,小付荷两岁。
说到学历,姜绚丽不比谁差,一手硕士文凭,另一手讲师执照,但她一直满足于讲师助理的位置。她说学习和考试只是她的爱好,不为升职加薪,因为加薪虽然好,但升职会让她压力山大,而女人不适合压力山大。
姜绚丽来市场部找付荷吃饭:“走啊。”
付荷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五分:“我还得再忙……二十五分钟。”
“我等你。”姜绚丽找了个小会客室,追剧。
宏利位于大厦的二十三楼,餐厅在地下三楼。等付荷和姜绚丽有说有笑地到了餐厅时,迎面是史棣文和两个女人走出来,其有说有笑的程度甩了付荷和姜绚丽好几条街。
“才来?”史棣文问道。
这种问话,本来就是象征性的问话。
付荷一点头,完事儿。
无奈,姜绚丽多嘴:“等付荷来着!她口口声声说忙,结果呢,坐那儿玩了半个小时的消消乐!饿死我了!”
“饿死还那么多话。”付荷拽走姜绚丽。
姜绚丽回了一下头,对付荷窃窃私语:“知道那俩女的是谁吗?七楼那家审计的,人称‘撞衫姐妹花’。要我看,这是连男人都撞了……”
“你这么会看?”付荷也回了一下头。
赶上史棣文回头。
二人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谁抓包了谁。
餐厅的油烟味让付荷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她买了个三明治,便对姜绚丽及其卤肉饭告辞,告辞了。
晚上,康芸拎了乌鸡汤到付荷家看女儿,更是看孙子:“收拾收拾,回家住吧。”
付荷捏着鼻子将一碗乌鸡汤一饮而尽:“这儿就是我家。”
紧接着,她冲进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康芸跟进厕所,拍着付荷的后背:“反应这么大?也好,反应大说明孩子扎得牢。”
果不其然,康芸和付有余认可了付荷做单身妈妈的选择,甚至都不用她费一费口舌。
翌日。
付荷带了全套的化妆品去公司。她中午约了客户,总不好素面朝天。不用瞿部长废话,她也知道身为市场部的一员,客户不是约等于上帝,是等于上帝。
十一点,付荷和史棣文又在洗手间外的走廊偶遇了。
四下无人。
史棣文又挡住了付荷的去路:“你来那个啊?跑厕所跑这么勤。”
付荷若有所思:“彼此彼此。那个广告是怎么说的来着?尿频,尿痛,尿不尽,你也是时候挂个男科了。”
等付荷从洗手间出来,也就是从素面朝天到整“妆”待发,史棣文还在走廊晃晃悠悠。
终于,他问了她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付荷,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付荷溜之大吉。
付荷的工作性质,也就是市场部的工作性质一言概之的话,那就是欢迎大家掏钱出来炒外汇。当然了,也叫鼓励投资,引领致富。但搞不好就是鼓励一而再,再而三地投资,最后,只是引领了宏利致富。没办法,人性就是这样,赔了想捞回来,捞回来了想赚,赚了想赚得更多,有时候,别说鼓励了,拦都拦不住。
就事论事,外汇保证金交易是一项当之无愧的高风险投资。
而在高风险投资中,资本、经验和判断力通通没有心态来得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史棣文能在交易部一枝独秀。
说到他的心态,于公他从不冒进,从不。
于私,他多年来仅限于用客户的钱为客户赚钱,至于他自己的钱,一向是安安稳稳地存在银行里。在这个人人把买理财产品当买菜的年代,他却选择吃利息,哪怕是所谓保本的理财产品,他却说保本和结婚誓言没什么两样。
至于结婚誓言?那当然是听听就算了。
这一天,付荷约的客户叫毛睿,年仅二十一岁,大三,在二十八岁的付荷眼中,他就是个小屁孩儿。当然了,在毛睿眼中,付荷就是个(老)阿姨,加不加这个老字,看他心情。
一年前,他对宏利外汇自投罗网,穿着破洞牛仔裤,染着红发,推开市场部的大门口出狂言:“有没有会喘气儿的?”
当时,付荷距离瞿部长最近,被瞿部长一扒拉:“你去。”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第二天,毛睿就来开了户,八万美金咣当就砸了进来。论金额,八万美金不算什么。关键是整个市场部都走了眼——这小混混居然是个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