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没有专家,你连“平缓”都做不到。
说回到今天,陶女士披头散发地席地而坐:“还钱!你们给我还钱!耍这种小把戏,算什么英雄好汉!”
而陶女士所谓的“小把戏”,不是无中生有。
是宏利百年不遇,但的确罪该万死的系统故障。
八小时前,交易系统有十二秒的时间用户无法登录。十二秒,搁在大多数地方都是稍纵即逝,但搁在外汇保证金交易中,绝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也是用了八小时的时间,宏利给出了相关客户一个宏利觉得还行,相关客户也觉得还行的补偿方案。
但陶女士觉得不行。
五万美金,这是陶女士的开价。
她拍着大腿说,就是那十二秒,让她错失了翻本的机会。
但她知道,付荷也知道,宏利上上下下都能知道,在系统故障前,她的账户里只有八千美金。翻本?翻本也不过一万六,而她最初的本金,也不过三万。
如此狮子大开口,让瞿部长哭笑不得:“谁的客户,谁搞定!”
如此无理搅三分,让秦思缘带头围观者纷纷散去:“搞笑呢这是?”
付荷孤军奋战:“陶姐,您看这样行不行?除了公司的补偿,我额外免您三个月的手续费,算在我个人头上。”
说着,付荷去扶陶女士。
却不料,陶女士一个大鹏展翅,重重地挥中了付荷的下巴。付荷咬了舌头,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两步,被一辆送快递的小推车绊住,终于是坐了个屁墩儿,眼前一黑。
大事不好……付荷在下腹的痉挛中,知道了大事不好。
“你别给我装蒜啊!”陶女士不虚,“我没动手,要动也是你先动的!”
付荷冒出豆大的汗珠,疼是一方面,比疼更甚的是悲观。
陶女士这才虚了:“来……来人啊!”
史棣文从天而降。
在付荷看来,史棣文全身都在发光,像天神似的从天而降。他扶住她,唤着她的名字:“付荷?付荷。”付荷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手腕:“送我去医院。”
付荷被史棣文打横抱上电梯,将其余迟迟闻讯赶来的同事甩在了身后。
“打120啊!”付荷呵斥史棣文。
史棣文低头看了付荷一眼,便继续盯着源源滚动的楼层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不就是摔了一下吗?骨折了吗?还有,我的车速比120只快不慢。”
不多时。
医院。
付荷躺在病床上,听见史棣文在病房门口对医生大吼大叫:“大小平安?什么叫大小平安?她摔了一下摔出个大小平安?你是哪门子庸医!”
然后,付荷听见姜绚丽追来了,大概也是呆若木鸡在了病房门口:“付荷怀孕了?”
医生见多识广,懒得理史棣文和姜绚丽,拂袖而去。
付荷将被子拉高,蒙住脸,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姜绚丽的手缓缓拉开了付荷的被子:“好点了儿吗?”
付荷宽慰地对姜绚丽笑了一下,再去看史棣文,看他笔直地站在门口,俨然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毕竟,他平时总是站没站相地凹造型,很少站得笔直。
很少有此时的蓄势待发。
护士来了:“谁是家属?去缴费。”
史棣文一动不动,姜绚丽只好去跑腿。
病房中只剩下付荷和史棣文,不等她提上一口气来,他便从门口大步流星来到了病床边:“是我问,还是你自己说?”
“谢谢你啊,及时送我到医院。”
“付荷。”
“除了谢谢,我没什么好说的。”
“哪来的孩子?”
怎么可能临危不乱?
付荷选择了插科打诨:“话说……打南边来了个哑巴……”
史棣文不吃这一套:“打南边来的是喇嘛,哑巴是打北边来的。我在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打哪来的。”
说话间,史棣文弯下腰,似滚滚乌云笼罩了付荷。
说得戏剧化一点,他的双眸是猩红色的,他的鼻孔里喷出白花花的怒气,两颗尖牙呼之欲出。付荷心说果然,这果然是他乃至所有男人的大忌、底线和死穴。此时他仅仅是怀疑,便要将她大卸八块了。亏她当初还想对他掏心掏肺,想明人不做暗事地借他一个“种”。
得亏她没那么做。
下一秒,史棣文的耐性就荡然无存:“我的?”
付荷脱口而出:“不是。”
“那是谁?”
“你只要知道不是你。”
史棣文步步紧逼:“那个小白脸?”
付荷没说话。
她真不知道于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了她,落得三天两头地被史棣文诋毁。而此时,他还要做她的挡箭牌了。毕竟,史棣文找她要一个答案,她就不得不给史棣文一个答案。
而于敖,是她的最佳答案。
付荷没有第二个选择:“他有名有姓,你再敢叫他小白脸,别怪我翻脸。”
“好,他叫什么?”
“于敖。”
“我以为你们分手了。”
“十对情侣中至少有八对是分分合合,好事多磨。”
“但你们从头到尾也没有多久。”
“多久算久?时间能代表什么?”
史棣文缓缓站直身:“他知道孩子的事吗?”
这一次,付荷也算实话实说:“当然知道。”
“那他……或者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史棣文,你太多管闲事了。”
史棣文将双手插进裤兜:“付荷,你知道纸包不住火。”
付荷没有回头路:“我还知道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是我。”
这时,护士又来了,却被史棣文抢先一步:“护士小姐,我请问一下,她怀孕的时间……我是说具体到几月几号,这由不得她胡说八道吧?这对医学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付荷急中生智,眼圈一红,哽咽道:“我……我没有胡说八道。”
此情此景在护士看来是什么?
是一个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为了不负责,便千方百计地怀疑那小生命的爸爸另有其人!
于是,护士大义凛然:“她几月几号怀的孕,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这时,跑腿的姜绚丽回来了,又一次呆若木鸡:“老天,这一摔,你们俩就摔成一家人了?而且还是一家三口?”
“病人要静养。”护士一阵风似的走了。
姜绚丽脑子有点乱:“恭喜你们啊!”
显然,她在不开心。
她有不开心的立场。她当付荷是她在宏利最好的朋友。她曾假借同学聚会的名义,对史棣文暗送过秋波。结果,这俩人是一对?这不仅仅是把她蒙在鼓里,这是把她当猴耍!
付荷对姜绚丽抱歉:“我晚点跟你解释。”
怪她,她是太拿姜绚丽当外人了。
史棣文对姜绚丽并不抱歉:“不管她跟你解释什么,别信她。她这个人,就是表面上和风细雨,骨子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另外,今天的所有事还请你保密。”
毕竟,他和姜绚丽是谁也不欠谁。
姜绚丽越来越觉得自己多余,先走一步。
病房中又只剩下付荷和史棣文二人,付荷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果然,史棣文从床头柜上拿过付荷的手机,递给她:“打给他。”
☆、还不错的男人
付荷一动不动:“谁?”
史棣文用另一只手握住付荷的手……指,解锁了手机:“你说谁。”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大小平安这么大的事,你让他置身事外?”
“当然,我当然会打给他,但不用当着你的面。史棣文,你要看戏就去电影院,我们不是演员。”
“付荷,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是,我是要看戏,但仅限于今天,我会老老实实地当个观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与我无关,我如你所愿从此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什么同类,你就当我没说过。但如果你今天做贼心虚,我去找他,换你当个观众。还是那句话,大小平安这么大的事,我不耻下问不为过吧?怎么说……我也不可能让我的孩子认贼作父。”
付荷一把夺过了手机:“做贼心虚?认贼作父?史棣文你真是满腹经纶!”
“考虑好了吗?”
“那你呢?你考虑好了吗?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是你的,你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