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荷微笑:“我的笑话有没有这么冷啊?”
台下还真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至此,史棣文认命,乖乖站在付荷斜后方。
椅子还没焐热,付荷又坐不住了,站直身:“笑话讲完了,说说正事。来自华尔街的扎克伯格先生,荣耀有荣耀的优势,但他的‘水土不服’除了指他的身体,也包括他的理念。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对你们乔泰,不不不,以我对‘咱们’乔泰的了解,用Steven的话说,这就叫有的放矢。”
胡闹到这里,付荷回过头看了看史棣文。
也许别人以为他们是一唱一和,但她的挑衅,他史棣文就算真是个独眼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微笑着抬了抬手,请她继续,甚至……充满了鼓励?
他认命认到了这般破罐破摔的田地,付荷反倒惶惶不安了。
但她开弓没有回头箭:“鉴于我的确不如扎克伯格先生赫赫有名,我有必要先报一报家门。”
她平铺直叙,于哪年就职于宏利,又于哪年就职于上海安华,最后便是这一次做单软件市场的头号赢家——瑞元。
东家都是好东家,只是她这一路走来的职位……啧啧。
如今要做乔泰的CEO?一步登天也没这么个登法!
百分之百是碍于史棣文的面子,有记者给付荷面子:“请问付小姐为什么会在乔泰最困难的今天,选择乔泰?”
也有记者抓不住重点:“Steven选择付小姐,以及付小姐选择乔泰,这其中有没有掺杂私人感情?”
付荷几时这么独当一面过?
她两条腿肚子簌簌发抖,随时会穿帮。
台下的小股东们抓耳挠腮:“先说说你有什么对策!”
付荷哪来的对策:“知己知彼。从瑞元到乔泰,还有谁比我更知己知彼?”
“空话!”
付荷只能说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这大概是最最冠冕堂皇的“假大空”的代名词了。
付荷不知道史棣文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对她一耳语,她魂飞魄散。他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帮你收尾。
此后,史棣文滴水不漏:“我最后占用大家半分钟的时间,表表态。乔泰面临着山穷水尽,但山穷水尽的下一句,是柳暗花明。付小姐……我将她定义为奇兵,至于能不能收到奇效,你们的支持也是关键。有我对乔泰的决不言弃,有付小姐对乔泰的对症下药,以及诸位的万众一心,我们会共渡难关。今天就先到这里。”
这一定是上下五千年以来最最无厘头的就职演说了。
掌声雷动?
别做梦了。
史棣文伸手“请”付荷下台。付荷弹尽粮绝,也不得不下台。史棣文走在付荷的斜后方,像是押解。
记者们围追堵截,小股东们七嘴八舌,被史棣文的人层层挡下。
左转,再左转,直行……史棣文命令着付荷。付荷大脑一片空白,一一领命。逃生后,史棣文握住付荷的手。
三秒钟后,付荷恍恍惚惚甩开史棣文:“别忘了,我们反目了。”
史棣文再度握住付荷的手:“那又怎么样?”
他带她走楼梯,来到地下二楼停车场,将她塞入他车子的副驾驶位。他甩上车门后立定着顿了顿,又打开,将她重新塞入后排,跟着挤进来。他摘下墨镜:“你要乱来,好,我随便你乱来,但我们能不能握手言和?”
付荷不苟言笑:“我要乔泰CEO的位子,不是光在台上做做样子的。”
“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区区一个位子,你拿去就是。”
“我能成功吗?”
“你说的成功是指什么的?做人肉炸弹,抱着我在乔泰同归于尽?”
“所以说,我能成功吗?”
史棣文咆哮:“你所谓的成功是失败!你的成功……换不回厚福。”
付荷同史棣文针锋相对,她的两只眼睛对他的一只半,像是以多欺少,果然,史棣文别开了目光。
他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摸出一支药膏,艰难地拧开。
付荷抢过来,问他涂哪里。
他说哪里都疼,随便涂哪里。
于是付荷将那透明的膏状物厚厚地涂在了他右眼的四周。他疼得龇牙咧嘴。付荷又说,史棣文你回答我的问题。
两成。史棣文说。
付荷不信:“只有两成?我这个无名小卒,哗众取宠,到头来只有两成的机会拖你下水?”
“不,是我们只有两成的机会,让你这个‘无名小卒’真的做乔泰的奇兵。”
付荷一用力,药膏汩汩地冒了出来。
事已至此,二人的方向仍是反方向。
她要输,要投降。
而他仍要赢。
史棣文郑重其事:“从明天,你要准时来乔泰上班,要做CEO,就要拿出CEO的样子,我会拨几个人手给你。上午十点例会,你也要准时出席。付荷,你不要我一个人说了算,那么你就来和我同舟共济。”
付荷的脑子不在这里:“我好想他……”
“我不和你这个做妈妈的争。你有多想他,我就有多想他,可能比你少那么一点点,但忽略不计。”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史棣文实话实说:“我……等消息。”
“等消息?呵,等消息!”付荷按捺,“那你今天就陪我好了。”
她至少先留他在眼皮底下。
免得他坏她大事。
付荷给史棣文戴回墨镜,让他坐副驾驶位,她开车。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驶上地面。乔先生的黑色沙发仍被大喇喇地丢弃着,被人说三道四。
秦思缘致电付荷,势必是得到了付荷在乔泰“走马上任”的消息。
付荷没接。
史棣文的电话更是响个不停,他也通通没接。他只致电了助理,命其安排明天上午十点的例会。
康芸的电话,付荷不能不接。付荷说是啊,我们一家三口在……在哪里都好,只要在一块儿,哪里都好。康芸要和厚福说两句,付荷说不巧,Steven带厚福尿尿去了。
康芸又说史棣文给他们换的新床太神奇了,睡一宿,神清气爽。
挂断电话,付荷的胸腔一震一震。
史棣文要说什么,付荷让他闭嘴,猛一挥手,带着方向盘,车子横穿了三条车道。
没有了厚福,无论是乔先生的黑色沙发,还是康芸和付有余赞不绝口的新床,一律被付荷定义为史棣文的耍花腔。
这时,于敖致电了付荷。
付荷接通于敖的电话,于敖说有要事,要面谈。
付荷对史棣文问都不问,调头驶向于敖的家。
史棣文按捺:“你可以对他不计前嫌,但不计前嫌,不代表化敌为友。”
付荷我行我素,车速只增不减。
来到于敖的家门口,付荷让史棣文在车里等。付荷话音未落,史棣文抢先一步下了车,咣咣地擂响了于敖的家门。门才打开一条缝,他不请自入。
付荷跟上去。
史棣文往沙发上一坐:“你们谈你们的。”
“什么事?”付荷问于敖。
于敖和史棣文是彼此彼此了。他被史棣文一次次羞辱,连求和也不例外,他对他又能友好到哪去?付荷拦下于敖,说我们上楼。
上了楼,于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儿子是不是在乔先生手上?”
在瑞元和宏利的庆功宴上,于敖向史棣文求和,至少说对了一句话:乔先生是他和史棣文共同的敌人。
这阵子,除了厚福,乔先生还一心二用地祸祸了于敖一把。
一晚,在酒吧里,于敖被人栽赃,险些因□□被捕。至于为什么是“险些”,归功于于泽。之前于泽在史棣文的推荐下,去给一位刘先生做安保。刘先生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但也是树大招风,于泽做久了,也就有了到哪哪眼观六路的职业病。
那一晚好在于泽在,救了他四弟虎口脱险。
后来,于敖找人尾随了栽赃他的小喽啰,一环扣一环,顺藤摸瓜摸到了乔先生的老窝。
他的人回话,说乔先生的老窝除了藏污纳垢,还藏了个孩子。
按年纪……他猜十有八九是付荷的孩子。
付荷对于敖点头哈腰:“你带我去好不好?”
史棣文不可能不跟着上楼。
即刻,他挡到付荷和于敖的中间。
于敖对史棣文幸灾乐祸:“我还以为你是永远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