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绵偲阿哥的确与我年岁相当,我巴望他也是情理之中。安姐姐难道说不是么?”
安鸾轻哼一声,“你与廿廿同岁,廿廿同样与绵偲阿哥年岁相当。”
雅馨点点头,“可是我们家六房的情形,安姐姐难道不知么?就凭他们六房,是没资格出一个皇孙福晋的。”
“想我弘毅公一门,男为朝廷建功立业,女为内廷主位诞育皇子皇孙……唯有六房这一支,男无寸功,女无中选。他们没给我们这一门做过任何的贡献去,我们又凭什么要允许他们借着我们的名声往高爬去?”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可是他们六房不是的。他们连蛇都算不上,而应当是泥鳅、是蚯蚓!我从不将他们当成是我的家人,他们六房的存在就是丢我先祖的脸的!”
这样一个死皮赖脸沾光的破落户亲戚就也罢了,偏给十公主选侍读,皇上没选她们几房,却选了那破落户家的女孩儿!
呵,凭什么啊?
“安姐姐,咱们两家都是大家族,我们家这样的情形,我知道姐姐家里也是有的。安姐姐难道不烦这样的所谓亲戚么?看着他们赖皮缠似的,如跗骨之蛆紧紧吸附着,安姐姐难道就容得他们不劳而获去?”
安鸾也是叹了口气。
是的,大清入关两百年了,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哪家不繁衍出众多的宗支来?
可是祖宗留下的世爵、家产就这么多,随着子孙繁衍、生齿日多,这便各家都面临着肉少狼多之势。
偏朝廷的规矩,在世爵承袭之事上,虽以嫡子大宗为优先,可是所有的承袭都是子弟带领引见,具体由皇上来定夺。
这些年便也没少了出现皇上将本来该由嫡系大宗承袭的爵位,偏给了其他房头的故事去。这便乱了次序了,原本的嫡系大宗因没了世爵而渐渐没落;而那些庶流小宗偏偏渐渐高涨、蒸蒸日上!
不说别的,如今便连皇上所出的长房一脉,还不是将嫡长子绵德的亲王给了庶子绵恩去,倒叫绵德之子奕纯只能承袭个贝子去……
这样的故事在安鸾家族也时有上演,安鸾作为嫡系大宗之女,自也生厌。
安鸾便叹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廿廿与我情同姐妹。我没的为了你,就舍了廿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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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馨笑了,不出所料。
终究两个家族地位相当,她与安鸾的处境才更相似,两人的心思才更多的相同之处。
“……我知道安姐姐是重情义之人,故此我自然也不能为难安姐姐。而我方才所说,并非是要安姐姐出卖我们六房那位去。我想知道的,不过是绵偲阿哥的所言所行罢了。“
“安姐姐只需给我讲绵偲阿哥就是,这并不违背安姐姐与我们家六房那位的情谊去。安姐姐说,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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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本是春意盎然,可是却因了这一场八旗女子挑选,给十五阿哥所儿里的后院也蒙上了一层阴云去。
身为宫里的女人,谁不对女子挑选这事儿心怀防备去呢?总归都担心,三年一次,自己也要眼睁睁看着又有新人进来了。
只是十五阿哥的年岁毕竟已经过了要指婚的时候儿去,却内院里嫡福晋、侧福晋、格格都不缺了,便谁也没想到今年十五阿哥又要备指去。
偏此时皇上巡幸盘山行宫去了,而十五阿哥也奉旨前去祭陵。
这圣意,还有十五阿哥自己的心意,她们都没有机会问个明白,只能自己心里“炸庙儿”了。
“姐姐竟还‘高枕无忧’……姐姐难道不知道咱们阿哥爷今届竟然又备指了么?”骨朵儿忍了几天,终是忍不住了,直接来问嫡福晋点额。
点额淡淡抬眸,“哦?竟有这样的事?妹妹若不说,我竟还不知。”
点额说着咳嗽了两声,“我这身子……我只求菩萨,外头别有人来惹我就是了;我又岂有还自己出门去打听消息、招惹旁人的?”
骨朵儿直想撇嘴,却也忍住了,“姐姐便是知道晚了,现在我也已经说与姐姐听了。事到如今,姐姐倒是快想法子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难道是阿哥爷厌了咱们这些人,又钟情了新人不成?”
第177章.177、钟情的人?呵呵……
“钟——情?呵……”
点额竟笑了,半垂眼帘下去,继而才缓缓抬眸,凝住骨朵儿,“怎么会呢?咱们阿哥爷钟情之人,不是此时都已经在撷芳殿中所的后院里了么?”
点额伸手拉过骨朵儿的手来,“阿哥爷如今最钟情的人,难道不是妹妹你么?”
骨朵儿的脸红了又白。
“那这回又是怎么回事儿呢?阿哥爷指婚的年岁早过了,便是需要新人,也只从官女子里指给就是了,怎地又跟八旗女子挑选合在一处了?”
点额倒是打了个哈哈儿,“我瞧着,莫不是窦光鼐的绊子?”
骨朵儿愣了愣,“窦光鼐?与他何干?”
点额耸耸肩,“窦光鼐举发浙江亏空大案,非要揪着我哥哥没完。为了引起皇上的重视,他还特地牵连到咱们阿哥爷去……”
“皇上一向公私分明,先叱责了窦光鼐随便攀挂的过失,将咱们阿哥爷摘了出来;不过皇上却又奖赏了他揭发出浙江亏空大案的功劳去——故此窦光鼐已是调回京来任职了。”
点额眸光微挑,“说巧不巧,这个窦光鼐就是被皇上给安置在宗人府里了,担个府丞之职。”
“历来挑选,规矩你也懂的,宗室阿哥这边总要宗人府先按着宗谱,将适龄的、又或者后院缺少子嗣的阿哥列名排单,呈递到皇上眼前的。这窦光鼐心下对咱们阿哥爷总有心结,这便故意将咱们阿哥爷也给列进去,祸乱一番咱们,也未必没有可能。”
骨朵儿有点吃惊,“窦光鼐?在宗人府任职?”
宗人府管的皇家自己的内务事,都是由爱新觉罗家的王爷贝勒来管,这冷不丁多出个窦光鼐来,叫骨朵儿也吃惊。
点额缓缓一笑,“这就是妹妹不知道了,皇上早改了规矩,除继续由王公贝勒担任宗令和左右宗正之外,宗人府还要设府丞,由汉大臣兼任。”
骨朵儿有点懵,“……窦光鼐当真有本事影响今次咱们阿哥爷备指之事去?这难道不是一向都由皇上圣裁么?”
点额微微耸肩,“皇家这么多人,皇上日理万机,如何记得清那么多事去?早年间,皇上就曾忘记过四阿哥永珹还有个女儿……就是五阿哥的大格格薨逝之后,皇上命接进来给愉妃额娘和五阿哥福晋抚养的那位格格。”
“皇上自然记得皇子公主,可是对于皇孙、皇孙女们,因人数甚众,又嫡庶有别,皇上就未必记得那么清楚了。更何况皇上现在已是耄耋之年了……”
“况此次咱们阿哥爷之所以备指,自然是因为子嗣之事。这些查宗谱,确定子嗣数目的事儿,自都是宗人府的差事,皇上自己可记不清楚。妹妹,你说呢?”
点额这话,骨朵儿自不信服。她知道是点额在敷衍她。
便如她嫁进宫来这几年,点额对她说过的话,哪一句不是故意敷衍的?
只是点额的话却也不是全无道理,倒叫她也无从反驳。
她便生了闷气,垂下头去,独自堵着。
点额静静望着她,便轻笑道,“我的好妹妹,实则就算阿哥爷这次备指了,我也当真顾不上呢。”
“现在侯妹妹已经是要临盆了,我一心一意都扑在侯妹妹那儿,尚且担心顾及不周,还哪儿顾得上那些挑选之事呢?”
“总之一切都由皇上做主。皇上要指人进来,那咱们谁也拦阻不住,是不是?与其想着那个,还不如咱们都多用份儿心,在阿哥爷没在京的时候儿,好好儿地看顾这侯妹妹稳稳当当诞下孩儿来。”
点额说着温暖地笑,“说不定啊,侯妹妹这回能诞下的是个小阿哥呢。”
“她是你房里出来的人,如今依旧跟着你,那若生下小阿哥来,自少不得交给你抚养去。那妹妹自也是当了额娘了。”
骨朵儿听了这话,精神也是一振,忙起身含笑告退。
可是待得出了正房,面上的笑却都熄灭下去。
“是啊,我险些因为女子挑选的事儿,忘了侯佳氏这个贱人!倘若叫她稳稳当当生下孩子来,又是个阿哥的话,她必定母以子贵,趁机爬到我头顶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