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医第一人的颜淮再清楚不过这万蛇窟中蛇类的培养驱使之法,要破解也不难。
想起前些日南疆之行,颜淮不自觉皱了皱眉,浅淡光晕划破他指腹滴下滴血来,群蛇闻味而动簇拥而来。
戎飒不解地看向自家府君,他清楚颜淮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冒险事,但现在这举动是?
最先凑近颜淮滴下的血滴处的毒蛇如获珍馐,却在触及那滴血的刹那暴毙而亡。
颜淮静静瞧着,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我这万毒不侵之体,并无缺漏。”
比毒蛇更毒,又怎么会有敢靠近他的毒物。
舒华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万蛇窟的,但颜淮和戎飒大概在他闭着眼的时候进行了激烈的眼神交流,要不然戎飒一个莽夫怎么会出现这么,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俩干嘛了?”舒华宴有一丢丢好奇。
然而,不出所料的,并没有人答他。
“不过,第一道阻碍就是万蛇窟,外祖够狠的。”早已习惯自言自语的舒华宴毫不在意。
万道盟把进入秘境的修为定在金丹之上突然也就合理了,万蛇窟在很多魔修秘境和陵墓中已经算是最后一个难关了,在舒阳秘境竟然只是个开胃小菜。
这蛇窟,要是练气跟筑基一起走,怕是早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看样子,后面还有很多麻烦啊。”舒华宴叹了口气,却无悲观沮丧之意。
相较于颜淮他们的轻松,宁清这边就要吃力得多了,他除了保证自身安危外还要护好莫凌云,出鞘的剑上淅沥滴着残留蛇血,他自身也添了些狼狈。
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莫凌云不怕蛇也不会给他添什么麻烦。
宁清一手提剑,一手牵着莫凌云和景容好不让他们三人走散,淡青色流光自他指尖溢散,形成光晕环绕住莫凌云和景容手腕,没身体接触且简单便捷。
再见天光时他看清了莫凌云眼中不安,宁清抿了抿唇,轻声安慰着:“师叔会护好你的。”
“我好像一点用都没有……”莫凌云眼神闪烁,不怎么自信的说着。
“也不算。”宁清驳回。
“嗯?”
“至少没给我添麻烦。”宁清笑意极浅,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那我再,替师叔看好师父?”莫凌云知道宁清没怪他,转手捉住景容袖。
“好。”
☆、第 26 章
如果说舒华宴那边不仅熟知这陵墓陷阱破解之法还是二带一阵容,宁清这边就是他一带二还不了解魔修布阵之法了。
刚出万蛇窟,又遇地壳震动活尸现。
“退。”宁清眼神一变,道家法诀在脑中过了几遍,还是没寻着这克制生魂活尸之法。
具具乍起的干尸神色可怖,动作迟缓地向有生人气息方向走来,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持剑的宁清。
莫凌云握着景容袖一退,景容这分魂纸人只能出一次手,显然,宁清并不认为现在是要景容出手的时机,他们能做的也唯有护好自己不要成了宁清的拖累。
莫凌云鲜少见宁清动武,多数时候他都在养花烹茶,或是手执诗书讲礼义三经,再不然,也是棋局明灭,而非持剑杀伐。
宁清默念着法诀,眼底清明一片,淡青灵力催发着荒芜土壤,新生植株缠绕住活尸,也阻滞了他们前行步伐。
莫凌云定定瞧着,突然想起了宁清木属灵根,这天地间,只要生机尚存一线,他便能化为主场。
这些活尸,是用邪法抽生魂炼活尸而成,一具少说也有筑基期修为,宁清金丹无惧,也压不过这活尸数量众多,再者,百年陵墓,也不知有没有活尸修成了尸王,若是再拖延,惊动了尸王,别说走过这儿,有没有命回去都不知道。
“早知如此,合该劝无端师兄走一趟的。”宁清闷咳了声,压下喉间腥甜,道系术法最克魔修邪法,这解决起活尸,也不会像他们这么麻烦。
“折澜……”景容欲言,又被宁清扬手呵止,他眼里笑意极浅,低声喃喃:“还早呢,师兄。”
是啊,比起这些,主墓或许才是最凶险的存在。
“要,要不……我去帮师叔?”莫凌云咽了咽口水,只听身侧景容轻叹:“不必。”
宁清为人低调,也鲜少参与宗门大比,对比玄天宗同届杰出弟子,他似乎空负金丹修为和第一美人之名,但舒阳秘境这一遭让莫凌云明白了,宁清绝非花瓶。
他驱剑极简,招招直冲致命之处,口中法诀渐变时手中招式也在随着活尸的反应变化,有这样敏捷反应能力的人,怎么可能是花瓶。
宁清落地时,他脸色苍白了不少,低声叮嘱着:“我暂时封住了活尸对生气的探查,速速离去。”
复抬眼时,宁清眼里那恒古不变的笑意未褪,偏带了些探查的意味,他说:“师侄,你不对劲……”
“什么?”莫凌云一愣。
“你为什么会不怕。”宁清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下一瞬就彻底昏了过去。
景容先他一步接住了昏倒的宁清,也无心多纠缠其他,“先离开这里。”
莫凌云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颇有些委屈:“可我就是不怕啊……”
他知道宁清指的是什么,寻常人走过这万蛇窟和活尸墓怕是早吓破胆了,偏偏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颜淮这边同样行经了活尸墓,但他们的架势,是只差没把尸王叫出来给他们指路了。
高阶魔修对活尸克制之法为移灵术,两人配合,一人念咒,一人敲锣。
颜淮闭眼默念咒诀,舒华宴不情不愿敲着他的小铜锣,嘀嘀咕咕:“府君你怎么不来敲锣。”
颜淮凉凉扫了他一眼,答:“我只会笛。”
竟然得到了颜淮回答的舒华宴秒噤声,周遭活尸们怎么爬出来的就怎么跳回去,迄今为止,舒阳老祖陵墓中的阻障都是极利于高阶魔修破除的,就是不知道,到主墓的那一关会是什么模样。
“不会到时候还要来个滴血认亲吧?”舒华宴甩甩敲锣敲得酸疼的手。
颜淮没说话,但从他那眼神里,舒华宴仿佛看懂了五个字:血给你放干。
舒华宴一摇头,义正辞严道:“还是别了,滴血认亲什么的多老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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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容背着宁清走了一路,偏还遥遥看不到终点。
两路人本来还因为时间关系相距甚远,现在却因为解决障碍的难度不同离得越来越近。
宁清醒时天色昏昏,莫凌云正抱着干粮啃,景容靠着老树,眼里添了分疲意,“这墓里到底藏了什么。”
“许是千鹫宫的至高法诀也说不定。”宁清理了理垂下的发,“小传记注,舒阳老祖生前便十分防范赘婿宴岐,诸多事物不许其经手,宫主之位传于其女舒颜清。”
“只是这舒颜清痴慕宴岐,识人不清,舒阳老祖一死,她就被夺了宫主之位,命丧黄泉。”宁清有条不紊地讲着,“想来,舒阳老祖早做了二手准备,只可惜这舒颜清没能撑到发现宴岐野心的时候。”
“这秘境中的收获,或许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
莫凌云啃着饼,满脸都写着,宁清和景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秘境中总是天色昏昏,宁清也算不清他们究竟进来了多少时日,山上毒虫蛇鼠颇多,偶尔也可见些新旧血迹,就是寻不着他们以外的半个活人。
“师叔,这墓会有出口么?”莫凌云削着木枝问他。
“会有的。”宁清挽了袖,这山里溪流是活水,也就是说它是有源头和出处的,并非死水。
景容端坐老树之下,没有接话的意思。
“师尊,很累吗?”
“这秘境中有压制我本源之力的东西。”景容神色淡,答得也淡。
“师兄可知,如今外界是什么情况?”
“入境者暂无魂灯灭者,也还没人走出去。”
莫凌云又啃了口饼,他寻思,师父师叔讲这话还怪下饭的。
“师叔吃饼吗?”莫凌云给宁清递了块刚烤热的饼。
宁清正要拒绝,又止住了手上动作,喃喃道:“他也在这儿?!”
“什么也在这儿?”
另一处的颜淮停在了宁清他们同样的位置,但就像有无形的隔膜把两组人分割开来,哪怕他们连落座的位置都相似。
舒华宴打着哈欠直嚷嚷困,颜淮坐在了树梢上没动,戎飒则是任劳任怨地清扫落叶给少主准备睡觉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