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几度春+番外(164)

作者:长河任舟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若宁清一直做不了决断,索性,等容榭道君抵达东境吧。

较之他们这儿吵得格外倦怠,颜淮那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寂,他提笔随意写了几个字,入目时才惊觉自己写的是聘书上新定的礼单。

婚期么?婚期……或许是个机会。

颜淮这思量着,久违轻叩了宁清房门,门拉开时宁清眼里掠过惊错,仍是一侧身给颜淮让了路。

颜淮这人讲话从不绕弯子,可宁清没想过,他们这重见第一句,颜淮说的是:“我们婚期便定做下月十五,可好?”

下月十五,良辰吉日,宜嫁娶,宜封祭,亦是颜淮登临魔族君主之位时。

宁清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愣愣看了眼颜淮,他见他眼中没分毫作假之意,那不觉微握的手也证明着颜淮的紧张。

“你认真的?”

“对……”颜淮一顿,“折澜,你愿不愿意?”

他想给他这世上最高的尊荣,无论何事。

可宁清只是怔怔看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颜淮眸光一颤,似不可置信般后退半步,又有些慌张地扣住宁清腕道:“你愿意的……你愿意……!”

颜淮不是不会用力,至少脊背撞上床榻时宁清有些疼,他咬在他锁骨上重重一口许是见了血的。

较之颜淮的慌乱,宁清看起来分外镇定,他五指探入颜淮发间极轻抚了抚,颤声问了句:“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溯回……”

是颜淮闻声松开他猛然一退,那本该冷淡无波的眼中头一次有了泪意,只是他抿紧了唇,便也没让这泪落下。

宁清拢了拢外衫,一步步走近颜淮,他执扇抚上颜淮颈脖,极轻,也极温极缓的动作。

这扇子是颜淮亲手做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宁清只要碰一碰扇上机关,带毒的锋利匕首就会划破他颈脖。

可颜淮选择静静望他,他很想问宁清一句,你想杀我吗?

问不出口……

有关于宁清的事,他不敢赌,他只怕一赌,就是满盘皆输。

宁清终究是收了扇,伸手捂住颜淮眼眸,轻道了句:“别哭。”

“我从不后悔我爱你,溯回。”

“但我嫁不了你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是宁清抬头,以吻封缄,可他的泪也滴在颜淮唇上,颜淮尝了尝,咸的,或许正如宁清这满心彷徨。

是颜淮伸手紧拥宁清入怀,连拥住他的手都带些颤抖,可他还要说:“下月初二,我来下聘,你们玄天宗弟子送嫁,十五,我为魔族君主,你必是君后。”

说罢颜淮就松了手,大步踏出门去,不看身后宁清何等惊错狼狈,又或是积满失望的眼眸。

他这扬手间,落灵成印,锁住了房门,也困住了房中人。

宁清抚着额间有些发颤,他踉跄着按住了桌沿,一时不知该哭该笑,他这算是,又护住了魔宫中修界弟子一回吗?

可为什么会是这么大代价……?他曾满怀期许过自己和颜淮的婚期,也想过他们的婚礼会是何模样,堂上空无一人也无妨,只要他们两人相牵,那便是世上最好的婚礼。

如今,婚期已定,宁清倒觉得,痛得心都快呕出来了。

他该怎么嫁他?他要如何嫁他……?他要用怎样的身份嫁他?无名氏还是这修界第一人的叛逆师弟?

玄天宗弟子送嫁?无疑坐实了他就是那个死去的玄天宗弟子宁折澜的身份,景容又要承多少污名?

宁清口中发甜,他指上沾了点冷掉的茶水,伏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写着字,茶水较他写字的速度风干得更快,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如何都写不完全。

倒是窗外的风愈冷,他掩唇咳了血,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写的顺畅。

离景容抵达东境的日子还有多久?下月十五无论如何景容也该到了的,那他要怎么做?要他的师兄,还是又一次抛却一切随颜淮,绝不悔改。

“太苦了。”宁清抹了抹唇上血痕,垂下的眸失了光泽,“师兄太苦了……”

先失他真心相待的徒弟莫凌云,因他宁清的任性,又失修界的信任一重;在这双重打击下,又失小师妹云景。

他的师兄,本该是傲然天地的道君,不该是因他们的任性妄为,劳碌奔波还遭唾骂的玄天宗宗主。

“罢了……罢了……”宁清缓缓止了声息,徒有失焦双目不知视线该落向何方,这些个荒凉年岁,是师兄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也早该过了,任性的年纪。

☆、第 152 章

“我梦见你死了。”宴止这开场的不是什么好话,“从好高好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就在旁边看着。”

见颜淮只看他不答话,宴止咧嘴一笑道:“别这么看我啊,我不是不想救你,梦里我也自身难保啊。”

颜淮送了他一个眼神,莫约是问,然后?

“然后……”宴止一顿,好似在斟酌言辞:“梦里我在哭。”

这是宴止犹豫的缘由,他向来是不会哭的,在景容面前哭那是为了博取同情,还有阻拦景容下渊以免发现他们的秘密,这信手拈来的演技和梦中的哭泣,终究是两回事。

“我好像哭得很厉害,但也不止是因为你。”宴止说着转了视线,声线也不觉低了下去:“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我怎么会穿一身红……,还有,还有你。”

“你会穿浅色竟是我不知的。”宴止努力回忆着那残缺梦境,“你穿的是,是云水蓝吧?染血了我就看得格外清。”

所以……

“你是来咒我死的。”

“没有这回事!”宴止面色一僵,颜淮这一句话让场面陷入僵局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幸而他已经被颜淮锻炼得百折不挠了。

宴止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思绪,复道:“只是你婚期刚定下,我又做这么个梦,想跟你讲讲罢了。”

颜淮情绪一直不高,听宴止这么说了,也只是沉默片刻后道:“……他要是喜欢,我给他递剑也无妨。”

“你这说的什么话?”宴止闻言眉间微蹙,“刚定亲可别说胡话。”

“何况。”宴止视线一转,蓦然笑道:“在我东境的地界,他们就是想动你,也该问问我允不允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笑里的戏谑又掺几分真假,颜淮静望宴止眉眼间笑意,淡淡答了句:“凡人杀不了我的,主上,魔族王脉,可没那么孱弱。”

“但愿吧,你留下的这群修界余孽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宴止叹了口气,最后问了句:“你留下他们,到底是为了给足宁清排面,还是另有算计?”

或许仅此而已,或许也别有心思。

魔族君主的婚期定在登位那日的消息迅速传遍四境一泽,这魔族一统也在此一举,不可谓不是大事。

“魔族新主大婚……”景容静望着那荒芜与繁茂泾渭分明的山谷,他不需要去碰都知道这里有宁清灵力残留,至于荒芜处,莫约是他们玄天宗魂灯灭者血骨残留之地。

这南境御妖他们玄天宗弟子魂灯灭的盏数,还不如东境一役,余下魂灯尚燃的弟子,或许就关押在魔宫某处。

可魔族的婚讯,这另一位新人,不言而喻。

进一步会毁了他师弟期盼已久的佳偶天成,退一步对不住被关押在某处的修界弟子,他当如何抉择。

今日已是初一,距离折澜婚期,还有十五日。

景容远望东境山河如旧,不觉失神,他上一次到东境来还是为了救无端,那时,他身侧,也没这么空荡。

如今无端暂代他守极北妖域,同行旧人离散,这天地偌大,他从来形单影只。

也曾有名为凌云的光彩行过过,也只是行过。

是凌云握他手,一声声轻喃,喜欢,是喜欢,师尊。

也是宴止扬剑一笑,嘲他天真。

怎样才不算天真,最初时,他分明只是希望,众人皆安好,缘何就成了奢望。

是该止步不前,纵容宁清最后一次任性,还是仓促行军,为陨落在东境的修士们讨一个道义。

景容闭了闭眼,轻道:“暂且驻扎于此,替同僚收敛尸骨,待北归时,为他们寻一处安身之地。”

“是,宗主。”身后弟子齐齐拜道。

景容挥了挥手止歇,带了些疲意地转身到了旁处去,罢了,就当他纵容折澜最后一次,权做他新婚贺礼,或许,这也是,他作为师兄能为师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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