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分床睡。”
陆峥静了一刻,苏阮抖动的幅度更加明显,仿佛抚在自己下颚上的手掌可能下一刻就会勒住他的胫骨。
阿黄也感觉到主人的不安,立刻喵呜喵呜的叫着,可惜不过徒增噪音罢了。
“怎么突然想分床睡了?”
苏阮心底里松出一口气来,“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下。”
“冷静什么?”
苏阮抿嘴不答。
直到钟点工到点来为他们做晚餐。
苏阮食之无味,动了几口便把筷子放下。
手边手机震动,是朋友问他晚上要不要出去兜几圈。
苏阮一边起身一边低头回好。
要不要把阿黄带走?
苏阮迟疑的看着脚下的猫咪,陆峥和阿黄本来就不太对付,而且他还刚做完绝育手术……
刚刚拿起宠物太空箱就听见陆峥开口发问。
“要去哪?”
“和朋友出去兜几圈。”
叮——
瓷勺撞在碗沿上的声音传进苏阮耳中无限放大,甚至让他手抖。
“推了。”
陆铮双手抱臂看着苏阮。
苏阮一言不发把阿黄放进宠物包里。
“苏阮”,陆铮沉声叫他。
“别总干涉我生活成吗?”
苏阮心头冒起一股无名之火,“我都不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好吗?”
“我不干涉你?”
陆铮推开椅子站起来,“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也应该学会对另一半负责了。”
对另一半负责?
苏阮心中的无名之火气焰直蹿,蹿的他头脑发昏。
自己都没提陆铮骗婚,陆铮还好意思让自己对他一个S级Alpha负责?
“负你妈的责啊!”
苏阮口不择言。
陆铮把手机摔在桌面上,“你以为之前你脑震荡我不知道?”
苏阮用余光一瞥,陆铮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扫描版报告怎么那么像自己脑震荡的检测书?
陆铮怎么会知道?
“好奇我怎么知道?”
陆铮好似会读心术一样知道苏阮心中所想。
“你以为你吃完饭躲着我一个人在盥洗室里吐我不知道?”
那是之前苏阮在跑道上被人追尾,虽然带着头盔,还系了五点式安全带,但是二次撞击回安全枕时还是无可避免发生了震荡。
其实和以往骨折骨裂相比,脑震荡算是轻伤之中的轻伤了,但脑震荡所带来的后遗症还是无可避免的,嗜睡、头痛、头晕、呕吐,一个一个接踵而来。
苏阮觉得自己已经尽力隐藏了,甚至最严重那几天还找借口回自己公寓躺了几天。
“别再玩了。”
苏阮双手紧握成拳,如果陆峥不是S级的alpha,自己真的会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这 不是玩,这 是他从小到大的梦 想和爱好。”
但是陆峥是S级的alpha,无论是信息素还是体力,压制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说不去就不去?”
陆峥面沉似水。
“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眼眶发红
那天最后苏阮还是没走成,只能给兄弟发消息推脱说临时家里有事。
苏阮不走不是因为他真怕了陆峥那句“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回来了。”
相反,陆峥说完这句话,苏阮抱着猫抬腿就走,他甚至还没怎么看清陆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就被狠狠拉住,因为受力的猝不及防还要保护怀里的猫咪甚至被拖进陆峥怀里。
“求你”,陆峥眼眶发红。
“别走。”
陆峥语气说不出来的喑哑,是那种石子卡在气管里不上不下,阻止气流通过的那种沉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流泪。
苏阮怔住。
也许是那一点余热未消的爱恋作祟,那晚上苏阮真的没走。
直到给兄弟发完抱歉苏阮才晃过神来。
什么啊,陆峥一个S级的alpha为什么还会眼眶发红。
难道他真的喜欢自己?
苏阮马上摇了摇头,这也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AA恋,而是自己。包括方茴在内,为什么他们都成了AA恋,难道自己是湾仔码头吗?
不是不是,苏阮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性麻痹自我。
装的。
陆峥一定是装的。
装成Beta,装成喜欢自己。
真会装。
虽然那晚苏阮被留了下来,但两个人的关系无可避免的走向冰裂。
苏阮自认为演技没有陆峥那么精湛,而且自己确实对Alpha也不感兴趣,再怎么装也装不出陆峥那副一往情深的模样。
装的永远不像,但苏阮心力交瘁,也无心,也不想去找陆峥所谓的破绽。
拖着离婚,得过且过吧。
逐渐的,苏阮先是晚上回家时间越来越晚,经常比陆铮加班回来还要晚,而后甚至在外面通宵留宿,到最后完全就不回去了,重新带着猫搬回学校附近的公寓。
公寓里一切还保存着刚走时的模样,苏阮对着家里的防尘布发了会儿呆,片刻后还是打电话叫了保洁员来。
下午去blt买完一堆生活必需品往冰箱里放冷鲜果汁和各种巧克力时,翻到了之前吃剩的巧克力,上面还有陆峥给他重新密封好的食品夹。
苏阮把那袋巧克力拿出来对着冰箱内的光源看了会儿,连袋带夹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到处都是陆峥留下的痕迹。
其实两个人睡习惯后又恢复一个人睡还是很不习惯的,尤其是苏阮体温低还爱开空调,每次睡熟都会下意识的寻找热源,最后拱到陆峥身旁,陆峥再把自己捞进怀里,等到把人捂暖和之后苏阮又嫌热,再一脚把陆峥蹬开,有时候嫌弃陆峥占了自己睡觉的空间,一脚不够还要泄愤般的再蹬上两脚三脚,陆峥被踢了也不生气,乖乖睡在床边,像是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苏阮的专属热水袋,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想到这里,苏阮躲在被窝里偷偷抽泣。
他想陆峥,可是还能怎么办,陆峥也是alpha,自己不可能这样和一个alpha过一辈子啊。
苏阮抱着羽绒被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自己紧紧包裹成一个蚕蛹,白色的蚕蛹躺在床上安静片刻,又从内而外的主动剥开蛹壳,下床到屋外猫窝里把快要入睡的阿黄捞了出来。
阿黄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样,拿头蹭了蹭苏阮掌心。
“陪我睡觉哦。”
阿黄可能是困极了,没什么动静。
苏阮又突然凶神恶煞地质问了一句,“好不好?”
阿黄这才敷衍的喵呜了声。
苏阮这还是第一次把猫咪带上床,以前陆峥在时是决计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咱们二人睡已经够挤了,再添一只猫?”
陆峥,又想到了陆峥。
陆峥陆峥陆峥陆峥陆峥陆峥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苏阮恶狠狠地上床,把阿黄放在自己旁边的枕头上,阿黄依依不舍的往苏阮怀里拱。
毛茸茸的脑袋拱蹭着自己的下巴。
陆峥,离了就离了吧。
就算离开陆峥他还有阿黄。
宠物永远都不会抛弃主人。
第二天早晨苏阮是被阿黄压醒的。
这阵儿阿黄因为绝育整只猫都吃胖了不少,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苏阮胸膛上搞得他在梦中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
阳光透过没关严的遮光帘一隅射了进来,直楞落在苏阮薄薄一层眼皮上,烤的他眼珠灼热。
苏阮拍了拍猫屁股让阿黄下去,迷迷糊糊喊道:“陆峥你怎么不叫我啊。”
话音一落苏阮睡意全无,哪有什么陆峥,现在是他形影单只的孤身一人。
他妈的。
苏阮拍了拍自己嘴。
打开手机一看,早就过了第一堂课的时间,不少未读来信,都是之前写teamwork的小组同学问他怎么还不来,苏阮继续往下翻,看见有人帮他请病假了,说是胃肠型感冒,要是老师问起时千万别串错词了。
苏阮挨个回谢谢,然后不紧不慢的起床。
反正第一节课都过了。
苏阮用凉水洗脸,洗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样忘记一个人?
苏阮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每次都是无缝衔接,流连声色,不为和上一任分手而感伤,也不会因为自己找到了下一任而欣喜。
惯性。
惯性罢了。
惯性是物体的固有属性,如果把自己和陆峥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实质化,自己只是还没摆脱和陆峥生活在一起的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