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闻言,笃定这定然是安七河在小王爷面前说了什么,丝毫没想起来这件事是春桃自己说的。
但既然小王爷说想见,做奴婢的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路又不远,春桃只得点点头:“那小王爷先等等,奴婢去拿伞过来再去!”
小王爷刚想说不用了,抬眼见春桃无比认真,也就随她去:“嗯,本王在这里等着。”
春桃一句话卡在喉咙里,默默瞪向安七河。
安七河心想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你瞪我干嘛。
春桃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叹气,怒其不争:“还不快先用手掌帮小王爷遮阳?”
“哦哦哦哦。”安七河连忙应是,抬手去挡小王爷头顶的日光,心里一阵发怵。
可是没想到,他堂堂一个总裁,也会在这里被人训的像只落水狗似的。
春桃转身跑去拿伞,心里也是叹口气。
真不知道这安七河哪好的,小王爷是吃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喜欢上安七河了呢?
☆、第 28 章
在路上闹了会儿,三人到的时候少年已经醒了过来。
他头上缠的几乎不成型,一双眼睛泪蒙蒙地看向小王爷,鼻子时不时一吸一吸的,格外可怜。
成非良站在屋内没有吭声。
安七河投去眼神:这是怎么回事?
成非良瞥他一眼:就你看到的这样。
安七河回看过去:那你知道了什么?
成非良用眼尾扫他:他刚醒。
安七河内心: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嫌弃之意毫不遮掩。
小王爷在一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内心疑惑。
忍不住问:“成侍卫,安七河?”
两人猛一个激灵打起十万分精神。
成非良:“属下任王爷吩咐。”
安七河:“我在。”
小王爷欲言又止:“你们俩没事吧?”
成非良和安七河交换了个眼神,他问:“王爷何出此言?”
安七河求生欲旺盛:“我和他没关系!”
小王爷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本王有怀疑你和成侍卫的关系嘛?”
安七河:“没有没有!”
小王爷哼哼两声,表示安七河你死定了。
然后才问:“你们刚刚在看什么?”
成非良:“眼皮抽筋。”
安七河:“眼皮抽筋。”
小王爷:“……”
我信你个糟老头子。
成非良看安七河一眼,表示你不要偷我的台词。
安七河回以白眼,表示刚刚明明是异口同声。
小王爷深深察觉到被无视的窝火,索性两人一概不理,上前走到少年的床边,问:“你感觉如何?”
“小……王爷?”少年声音沙哑,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声,他刚刚苏醒,反应迟缓,虽然身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精神上似乎比当初小王爷还要复杂一些。
好片刻,他才再度开口:“我,我娘亲呢?”
众人:“?”
“你……想起来什么了?”小王爷不确定,他知道少年失过忆,指不定是这次从马车上摔下来,把脑袋摔好了。
少年张了张嘴,说话还是不太流畅,所以很简短:“一点。”
也不多,以前空白的记忆终于有了点影子,他恍惚知道了个名字,但并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
不过令他高兴的是,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有家人的。
小王爷问:“你家人是谁,身在何处?”
少年脑海里是众人跪于殿中,百臣参礼,呼声盖天,他站在父亲旁侧,热血澎湃,脑子里撞钟一般地回荡着。
“王,王后……王,王后……吾王英明,王后端礼。”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成非良立马道:“属下去查。”
安七河问:“王?你是王的孩子?还是王臣?”
少年想不起来,他低低念:“安吾,安吾。”
“安吾是你的名字?”
少年本想回答,可一抬头泪水却突然涌出来,莫名的悲伤瞬间掠取了他全部的灵魂。
小王爷内心一叹,觉得少年真是可怜极了,连忙□□桃好生待着,等成非良调查回来,看能不能把人送回去,也叫一家团聚。
再说,若少年的父母真是邻国的王子,那么也能做个顺水人情。
只是不清楚,少年是哪国人。
安七河意味不明地看了少年两眼,出声问:“你还记得我们吗?”少年含着泪光抬起头,定定看了看安七河,又看了看小王爷。
沉默片刻,才委屈地摇摇脑袋。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这些人……都是谁呀!
少年恢复记忆,却又将他们的记忆忘却了,再加上现在身份不明,安七河要想得知烟火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难上了许多。
大夫说要静养,于是众人离开房间,屋里一片清静。
安吾躺在床上,缩着脖子往床头躲了又躲,脑袋顶上的纱布被他蹭得乱糟糟的,单薄的肩颈悄然绷起,他将头垂得又低了一些,紧抿起一双薄唇,然后又默默地将犬牙用力嵌进了下唇。
寡淡的血腥味和刺痛感提醒着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荒诞的梦境。
安吾昏昏沉沉,脑海里一阵翻天覆地。
一会儿是王上笑眯眯看着他,一会儿又是万千骑兵将他逼至悬崖。
一会儿是王后拍着他的后背唱睡谣,一会儿又是鲜血淋漓,什么都看不清。
——
小王爷心想着要去安慰少年,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毕竟他只是个平日里靠卖卖萌讨点心吃的小王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呀。
小王爷揉着自己的小脑瓜,认认真真将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几遍,最终得出结论:我只是个卖卖萌的小王爷,这种事情还是让安七河来吧。
于是他便将这事全权交给了安七河与成非良。
刚往回走没几步呢,就听春桃来报,说是文澜又来了。
原是当初烟火会少年摔下马车,文澜着急的不行,上门来恰逢小王爷入宫,这才等了几天。
今日等不急了,就上门来看看。
左右也不能让人干等着,小王爷便请人进来。
安七河护在他身侧,眉头拧的紧紧的,对上文澜的目光不说十分冒犯失礼,但换了任何一个人见了这情况,都要说安七河是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在甩脸色了。
春桃一见心里暗道不好,上前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猛掐了他一把。
安七河吃痛,这才将目光从文澜身上收回来,不情不愿地给了春桃一个眼神。
春桃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这是安七河瞪鼻子上眼,飘了的,便对小王爷道:“王爷会客,奴婢们不便打扰,先退下了。”
说完扯了扯安七河的袖子,这是要安七河随他去。
安七河不情不愿,刚要说我不走,转眼就撞见文澜若有似无地看着自己。
两束目光对上,文澜也并没有半分慌张,反倒大大方方和安七河对视,问小王爷:“草民记得……这是当初说要保护小王爷的那位公子?”
小王爷点点头。
说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安七河道:“你先随春桃下去吧,没事不用进来。”
前些日子对文澜多有猜测,再见到他,多少有点尴尬。
想当初也是急盼慢盼盼着文澜送点好吃的过来,拿他是当好朋友,可如今面对面,小王爷却是有些陌生之情。
小王爷心里有些小感伤,不明白这事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偏生目前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开口问。
小王爷只得鼓起腮帮子,认真地问:“你找本王有事吗?”
小王爷从小就不需要考虑这种勾心斗角玩脑内风暴的游戏,向来事事都有皇兄给他当参谋。
可如今遇见了安七河,知道了大家为保护他有多努力,小王爷觉得自己也该努力一把,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纵然是心里不情不愿,觉得不如就直接断了和文澜的来往,但还是强忍下来,把紧攥的小拳头藏在桌子底下。
文澜客客气气,仿佛看不到小王爷有意的防线。
“那日小王爷摔下马车,草民担心不已,想来问问小王爷伤势如何。”
小王爷这一想起来,少年现在还躺在房间里,头上被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失去了和他们的记忆,根本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