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他不知道，但是说到发信息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居然是无论多晚、甚至到了凌晨两点，只要他发信息给他问作业就必定会回他的萧天。
“啪”一声，他下意识拍向了自己的脑袋，想把这种想法拍走。
但是没过多久，脑海里又浮现了决赛结束那天笑着对他说“笑一个看看”的萧天。
其实萧天的笑容不少，只是面对凌杰的时候总有种对着叛逆期小孩的冷淡感，对他笑更是不太可能。
所以那天那一笑，凌杰现在回想起来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长得再平凡的人笑起来都会添上那么一点足以吸引人的魅力？
然后，他就像被感染似的，和那天一样，垂下头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哦吼，”同学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接着赶紧八卦：“想到了是吧？快说，谁？”
被同学的叫唤拉回神智，凌杰茫然了一下，半晌才否认：“不是，没有。”
同学又“啧”了两声，鄙夷道：“骗谁呢，你刚表情，肯定是想到喜欢的人了。”
“……”凌杰有些恼羞成怒地推开不依不饶的同学，冷道：“我说没有，你别问了。”
见凌杰死活不肯说，同学也自讨没趣地不再烦他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凌杰捧着手机看着他和萧天的对话框，发了很久的呆。
接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一时脑子瓦特了，也可能是少年刚确认自己心情就迫不及待想告诉对方的冲动，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在输入框里输入了“我喜欢你”四个字，还点了发送。
三秒后，凌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立马点了撤回。
撤回了这条信息后，凌杰倒在床上把被子揉成一团抱在怀里，脸上红得发烫，他甚至能听见从自己胸腔里发出的“砰砰”的心跳声。
顺便不断给自己催眠：他没看见吧？一定没看见。
才几秒钟的时间，没这么巧看见了的。
之后又忍不住想，要是看见了怎么办？
他这么嫌弃自己，会不会就从此不理自己了？
想到这里，凌杰激动的心情慢慢冷却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失落感。
萧天虽然外形没优势，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成熟稳重、且足够优秀的男人。
反观自己，成绩不好，人缘不好，还总被他叫“屁孩”。
他不会喜欢自己的吧。
凌杰想。
……
另一边，二十四小时对着手机的萧天，确实看到了那条信息。
他正在怀疑自己眼抽看错了的时候，凌杰撤回了。
确定自己没眼抽的萧天松了口气，还好撤回了。
要是不撤回，他还真不知道要给凌杰什么反应。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凌杰要发给某个女同学，结果发错对象了。
不过……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真是发给自己的，萧天就有些头疼了。
保险起见，他还是觉得，以后对凌杰冷淡一点算了。
……
于是这之后，凌杰发现萧天回自己信息回得越发敷衍了。
除了请教作业对方会认真回信外，其他的信息都是爱搭不理的“嗯”、“哦”、“随便”、“行”。
回信的速度也从以前的五分钟内必回的“秒回”成了现在少则半小时多则半天的“轮回”。
凌杰郁闷，不仅郁闷，还有点心焦。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最近很忙？
萧天：嗯，很忙。
桀骜：交女朋友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凌杰咬了咬自己的拳头，忐忑不安。
萧天：没有。
桀骜：那……交男朋友了？
萧天：……
萧天：屁孩，你不能因为白潇和骆业是弯的，就断定我们整个宿舍都是弯的，懂？
桀骜：……对不起。
萧天：嗯。
话题又结束了。
凌杰内心五味杂陈，萧天说没交女朋友他很开心，但是萧天说他不是弯的，他又焦虑了。
但是他再焦虑也没用，两人隔了天南海北那么远，信息对方又不爱搭理自己，他也不可能动不动跑到杭州去找他，要去还得找借口，父母这里一道坎儿，去到那里找到人了又一道坎儿。
凌杰抱着手机郁闷了大半天，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讲真，长这么大，他还没这么难受过。
……
好在开春不久，他就找到了个合理的、去杭州的机会。
还是白副会长找的他，原因是给队长过生日，多合理。
虽然是上课日，但是！他一个学渣，上不上课有什么所谓，上了也听不懂，更何况他已经决定毕业后去打比赛了。
于是，他毫无心理压力地扯了个校庆早放学的借口，再和父母扯个战队经理提出提前去战队参观参观的借口，完美。
正好玦翼战队也建在杭州……附近的上海。
令他更加难受的是，当天一整天，萧天都没正眼看过他哪怕一次，更别提跟他说话了。
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萧天在故意无视他。
于是派对快结束的时候，凌杰发信息给萧天，让他等会儿在楼下等他，陪他回酒店。
萧天回：我宿舍就在附近，你让惊鸿哥带你。
桀骜：反正我就在楼下等，等到你来。
很久没任性的凌杰又任性了一次。
再不任性就没机会了，凌杰想。
……
离开尘潇两人的家后，萧天跟着舍友们下楼准备直接走路回宿舍。周末门禁没那么严，现在回去记个名字当警告就能进门了。
隋峰一条手臂还搭在自己肩上，正跟他唠些有的没的，萧天只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
他心思全在刚凌杰给他发的信息上，他不想赴约，却又是真的担心凌杰一个未成年在外边一个人等到三更半夜。
纠结了好一段时间，他们一行人都走出离公寓门卫约100米远了，萧天才突兀地停下脚步，道：“你们先走，我东西掉了，回去找找。”
隋峰疑惑：“掉什么了？要不我帮忙你找？”
萧天把他的手拿下来，拍了拍他肩膀：“不用，你们回去吧。”
说完就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了。
舍友们耸了耸肩，也没在意，就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了。
另一边的萧天还没走到公寓门卫处，就看到一旁蹲在路灯下带着棒球帽的少年，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在离凌杰一米左右的距离面前站定，开口道：“走吧。”
原本看到萧天和舍友们离开这里，以为他肯定不会来了，正沮丧着的凌杰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猛地抬起头，眼里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
萧天：“……”又默默叹了口气。
见他还不起来，萧天索性掏出手机道：“我给你叫车载你回去。”
“等等！”凌杰立马站起来阻止，接着抿了抿唇问：“那天那条撤回的信息你是不是看见了？”
“嗯，”萧天一脸满不在乎道：“不是发错了？”
“不是，”凌杰闭了闭眼豁出去道：“就是发给你的，我喜欢你。”
“……”萧天没回应，继续操作手机：“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哪家酒店？”
凌杰急了：“我认真的，我说我喜欢你！”
萧天总算放下了手机，身子一歪靠在另一条路灯上淡淡道：“现在的小屁孩儿，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跟别人说‘我喜欢你’。”
是的，在萧天眼里，凌杰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还一点都不切实际。
毕竟那个年纪的少年，有个对他而言特别一点的对象，就容易残生好感，然后误以为是喜欢。
“你别一直把我当小孩儿！”凌杰急得眼眶都红了：“再过几个月我也成年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
“行，就当你真的知道，”萧天直视着他：“但是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男的，明白？”
这两句话直直戳中了凌杰心脏最疼的地方，他低垂下头，不禁吸了吸鼻子确定自己还没疼到失去呼吸，良久后才带着鼻音道：“在知道自己喜欢你之前，我也以为我喜欢女的。”
“你喜欢不了多久的，”萧天抱臂看着面前情绪低落的小少年：“先不说你们青春期小孩子对感情的热衷消耗得有多快，就只说同性恋这个问题，你可能压根没想过之后要面临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