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远因为挂科而生的颓然情绪,被孔令窈和李婉相继治愈了。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进房,翻开英语书。
……
啪地合上。
反正也看不懂。等孔老师订好学习计划再来吧。
新年他不准备回中京。如果老爷子知道后肯定又要大发雷霆,可是……啊啊真的是好丢人啊,考试又没通过。明明为此付出十二分努力了……许靖远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滚了两滚。
“师兄啊,你有没有觉得,是因为你没有成为正式道士的缘分。”吴泾在他房里啃着小薯饼,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胡说。”许靖远坐起来,凶巴巴地反驳。
小师弟拍拍手上的碎渣:“反正你有课外辅导啦,我就不管你了。”他哒哒地跑去找小师侄们玩了。
吴泾与吴瑕吴瑜一样,都是自小被父母抛弃,被道观收养的。道观等同于他们的家。
许靖远又倒回去。怎么打电话跟老爷子说……好苦恼……
除夕前他去宠物医院接猫。
猫已经大好了,见到他就乖巧地喵呜一声,舔着他的指头。
许靖远将猫从笼中抱出,搂在怀里。
宠物医院里似乎非常忙,许靖远同医生询问了几句注意事项,问他:“你们还不准备休息?”
医生苦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非常忙。有好多猫受伤送过来。”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抱着猫急匆匆跑进来:“医生医生,快救命啊。我家猫从十楼跳下来了。”
医生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起身忙碌去了。
许靖远准备回去,经过那个抱着猫的年轻人时,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那猫身上,有股奇怪的黑线缠绕着。
☆、猫祸
“倘若你到了一些农村地区,进入比较茂盛的树林中,可不要被树上挂着的猫尸吓一跳。民间有种说法,死猫挂树头,死狗弃水流……”
赵江夏丢下手机,抱起趴在自己膝上的猫咪:“什么奇怪的风俗。猫咪怎么这么可怜,死后还要受风吹雨打……我才不会相信这玩意呢。”
她亲了猫咪一口:“芋圆,我们芋圆可要好好地活着,陪我好久好久呢。”
……
桐市的新年,要持续到正月十五,才算真正跨年。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氛围,现在除了学生,哪里有企业愿意放那么长的假?初四一过,就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桐市,返程上班了。
许靖远救来的橘猫在黎阳观里适应良好。许靖远给起的名字,就叫做“橘子”。它生性娇憨,卖萌讨巧无一不会,上至吴兴德,下到吴瑕吴瑜,都喜欢得不得了,没过几天就给喂了个油光华亮,趴下去就是一小团猫饼。
不过橘子挺怕阿黄和姜飞的。与阿黄大约是天敌的缘故,怕姜飞却有些奇怪了,毕竟姜飞也很喜欢橘子,有时候还会拿东西投喂。
然而橘子一见到他就跑,有时候来不及就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许靖远猜测,是姜飞身上的血气冲到它。
孔令窈在正月十三这天回到桐市,许觅夏去接她,将她带回自家住。
孔令窈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许觅夏多少知道点她家的事情,猜测是她父母又吵架。但也不方便问。到底孔令窈是个体贴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不好让好友也跟着不开心,便也努力调整,终于到许家后,她又变成那个温柔贴心的孔令窈。
许觅夏心疼她,夜里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念叨着要带她过元宵节。
两人叨咕了一阵,微信响了起来。
李婉:哥哥姐姐们元宵要不要来我们村过?
李婉:不会有海妖的,不要怕!
李婉:有个姐姐刚好元宵出嫁,很热闹的。你们一起来玩吧!
……
叮叮当当连发好几条。
许觅夏有点心动:“那边的婚嫁习俗挺有趣的,元宵节估计也有庆典。不如咱们去看看?”
她在那次龙王娶亲事件后,回来发了顿烧,做了几场噩梦,最后却神奇地对那地方一点芥蒂也无。
可能都是些心大到没边的。
她们俩还没有回答,许靖远的信息跳出来。
许靖远:好。带小龙王过去泡水。
孔令窈心中一跳,回道:好的。我今天刚回来。
李婉:令窈姐姐你回来啦!真巧!一定要来哦!
许靖远却没再回复。
孔令窈看着那个写着“道”字的头像,微微黯了眼神。她将手机往枕下一塞:“睡吧。”
桐市的冬天湿冷,那冷气似乎要冻进人骨头里,又因为没有暖气,坐在家中就算包裹成球也冻得不行。反而是出来走走更暖和些。
而元宵这天的天气着实喜人。天际高远,阳光温和而不刺目。
孔令窈与许觅夏去黎阳观撸了一把猫,跟许靖远一起打车去观潮村。
车上孔令窈将一本小本子递给许靖远:“道长,这是学习计划,你看看。”
许觅夏早知道孔令窈要教许靖远学英语的事情。她疑惑地问:“道长,你们道士也要学英语?”
许靖远说着:“不一定。我当年在云阳观是不学的,因为我们不考。但黎阳观说出境驱邪的话用得上,所以要学,要考试。”
“道士也要考试?”
“不考过的话只能是实习道士,得不到传度证。”
许觅夏讶异:“道长你这么厉害,竟然还不是正式道士吗?”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在云阳观,要跑来黎阳观,还要考英语?”
许靖远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云阳观要考数学。”
许觅夏正是六小的数学老师。
她噗嗤笑出声来。
“数学啊,数学确实不简单。相比之下,应该还是英语会好学一点。”许觅夏装作没看见许靖远幽怨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着。
李婉早早就在观潮村村口候着。
这次出嫁的姐姐是她本家的一个表姐。她一个姑姑嫁给外地人,生下一儿一女。前些年姑姑与姑夫离婚,儿子随了男方,女儿则跟着姑姑。
跟李婉一样,表姐赵江夏也很少回观潮村。但再怎么样,这里都是她们的老家,出嫁必然是要从这里出去的。因而姑姑与表姐趁着过年回来准备,连前姑夫和表哥也一起回来帮忙。
李婉和赵江夏算不上太熟,但两人年纪毕竟相差不大,一来二去也慢慢能说上话。李婉发现表姐的情绪算不上好,不过她也不放在心上。据说要结婚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婚前恐惧症。在她看来,表姐必然是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有点恐惧。这种事情,等到真的结了婚后就好了。
在村中,婚嫁乃是大事,值得全村人一起帮忙。幸而是过年期间,虽然有人早早离开了,但有些常年背井离乡的村民会多待上一阵子,等元宵过后再回去。因而这次村中参加婚宴的人竟是不少。又恰好是元宵节,李婉就想着让许靖远他们也一同过来,热闹一阵。
但此刻她脸上并不见喜悦,反倒有些焦急。
也是昨天晚上,表姐才找到自己,哭着对自己说撞邪了。
据她所说,她从回了观潮村后,就天天做梦。梦见自家那只叫做芋圆的老猫成了精,要求她不要嫁人。
“芋圆在节前寿终正寝,我亲眼看着它死去。可是今天早上,我看见它了。它就卧在我房间窗户对着的墙头,看着我……婉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我真的好害怕。芋圆明明那么乖巧,它怎么会这样威胁我……”
李婉抱着她安慰:“没事的,表姐。你太想芋圆了,所以产生幻觉。不怕不怕,你是不是不想嫁,所以才梦见芋圆跟你说不要嫁?”
“不是的,不是。我看见它了……”赵江夏趴在李婉肩头,突然惊叫一声,“啊——它出现了,它在那——”
她尖叫着将头埋进李婉怀里。
李婉艰难回头,看见一只矫健的黑猫从窗台一跃而下,绿瞳闪着幽暗神秘的光。
……
李婉好不容易将赵江夏安抚下来。她拿起手机,想给许靖远发条信息,又想到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到了,似乎没必要多此一举。只是表姐此刻根本就如惊弓之鸟,片刻也不敢入睡。她索性也不睡,陪着表姐聊了一晚上。
等到天刚亮,村里的老人家过来帮表姐净面,她才溜出来,站在村口等三人的到来。